一旁有均勻的呼吸聲傳來。

封堯轉頭朝軟榻望去，隻一眼，本因批閱摺子緊皺的眉心倏地舒展開來，雙眸逐漸溢位幾絲溫柔。

她睡著了。

長睫映在眼瞼上，打下長長的陰影，小臉如一朵在幽穀中悄然盛放的蘭花，不經意間竟爭得滿秋的光輝，萬般迷人。

封堯目光一沉，人不覺朝軟榻走去，順手拿過一旁的龍袍大氅，直到輕手輕腳走到軟榻旁，小心翼翼將大氅蓋在她身上，他方才輕舒了一口氣，腳步卻再難離開，許久蹲下來，靠在軟榻旁安靜望著她。

真美好。

若是時間能停在此刻，他想他也是願意的。她對他沒有謹慎，沒有疏離，就像……她以往還願意陪在他身邊的時候一般。

封堯的目光不覺落在她的唇上，朱唇也微微捲翹著，在夜色與燭火中泛著光澤……

他緩緩垂首，一點點靠近著那誘人的光澤，甚至能嗅到她身上傳來的淡雅香氣，直到二人的呼吸彼此糾纏……

“啪”的一聲清脆響聲，在有些昏暗的書房中響起。

封堯的身子僵住，仍蹲在那兒，臉頰微微側向一旁，上方有五個不甚明顯的手印，力道不大，不算太痛，可是……

葉綰綰緩緩睜開眼。

她做了一個夢，夢見了當年初遇封堯的場景，可是初遇後一轉身，竟碰到了一個登徒子，她一個巴掌上前，打在了那人臉上，很是真切，手掌似乎還泛著些酥麻。

葉綰綰嚶嚀一聲，睜開眼，醒了。

卻在看清眼前的人影時驚了一下，匆忙坐起身，直直看著封堯：“你……怎麼……”聲音在看見身上的大氅時僵住。

封堯抿了抿薄唇：“見你睡著了，便來給你披上大氅。”

“……嗯，”葉綰綰低應一聲，想了想又補充道，“多謝。”

封堯身子一頓，站起身來。

葉綰綰突然又開口道：“你的臉怎麼了？”總覺得……顏色有些深。

封堯猛地側首：“無事。”說著，人已飛快走到書案旁，腳步有些忙亂，耳根熱成一片，而後低咳一聲：“方才本想叫醒你，葉家曾在京城有數個糧倉，你可還記得有哪些？”

事實上，這些他均都記錄在冊，可是……他自有打算。

“自是記得的，”葉綰綰點頭，“京郊庫房……”

話未說完，便被敲門聲打斷，李公公在門外道：“皇上，您方才吩咐的晚膳已經準備好了，可是現在差人送來？”

封堯揚聲道：“不用，朕一會兒去膳廳。”

“是。”李公公躬身應道，身影從門窗處消失。

封堯看了眼葉綰綰：“用膳時不談政事，明日一早，你再來說吧。”

特意在用膳前詢問她相關事宜，不過就是……想她明日能繼續陪著他罷了。

以往她總愛主動湊到他身邊來，如今，他卻也隻能耍些不入流的手段，方能時時看著她了。

封堯又想到什麼，看了眼軟榻：“將大氅披上，夜色仍有些涼，去用膳。”

被打斷的葉綰綰張了張嘴，方才醒來的緣故，意識仍有些朦朧，見封堯不容置疑的模樣，最終拿了大氅跟在他身後朝外走去。

卻在走出禦書房的瞬間，葉綰綰看見大氅上的金龍猛地反應過來，伸手將其解下。

“怎麼？”封堯皺眉。

“這……是你的龍袍……”

話未說完，封堯已將大氅接了過去，將她嚴嚴實實的裹了起來。

門口新來的侍衛見狀，想到自己竟還手執寬刀攔了那姑娘，後背一寒，不覺垂眸再不敢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