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番話,倒是讓眾人漸漸靜了下來,目光紛紛落在柳如煙身上。
畢竟是京中聞名的大美人兒,父親又是當今聖上眼前的紅人,平日裡眼界兒高,如今能看她舞上一曲也是好的。
那柳如煙倒也沒有尋常女子的扭捏,被安平郡主這般一點名,隻優雅起身,一襲白衫飄渺如煙從眾人眼前滑過,人已經行到宴廳中央。
天色本就舒爽,一曲霓裳曲,一首霓裳舞便在眾人眼前悄然盛放。
那對面的公子們細細望著,唯恐錯過哪個舞姿,卻見那柳大美人兒身輕如燕,竟不似凡塵中人般。
女眷這邊,倒是神色各異,不少人面上笑著心上,眼底卻或嫉妒或歆羨,唯有葉綰綰,手裡捧著一杯清酒,小口慢飲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一舞終了,柳如煙俏臉微紅,呼吸都急促幾分,卻更顯得嬌俏可人,她朝著安平郡主盈盈一拜:“臣女獻醜了!”
話音落,眾人才反應過來,安平郡主更是一連說了幾個“好”字,又令人拿來了上好的首飾賜她,周遭更是一片恭維之聲。
柳如煙卻隻垂眸一笑:“郡主謬讚了,如煙也隻是拋磚引玉罷了,誰人不知,這諸家千金均是一手的功夫深藏不漏呢……”
這番話,倒是將在場的小姐們都恭維了一遍,葉綰綰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清酒,心底冷笑一聲。
未曾想下瞬,柳如煙話頭一轉:“聽聞葉綰綰葉姑娘平日裡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以往葉姑娘鮮少出席,今日終於得見一面,不知葉姑娘肯不肯賞光……”話,要欲語還休。
眾人目光紛紛落在葉綰綰身上。
對面的封堯和南墨也是一怔。
封堯對葉綰綰雖不算瞭解,卻也知道此女素來囂張,哪會這些女子之物?思及此,他嗤笑一聲,坐等她出醜。
而南墨對葉綰綰則很是明瞭了,若是讓她爬樹、品美食還行,可琴棋書畫……他眼底不由帶了幾分擔憂。
葉綰綰本拿著酒杯的手一僵,好久,慢條斯理的將酒杯放下。前世,她别說琴棋書畫了,便是醬醋茶她怕是都分不清,十指不沾陽春水,說的大抵就是她這種人。
柳如煙這話,明著說給她賞光,實則這光,是賞給安平郡主的,她若不賞,便是當眾折郡主的面子。
這一招,還真是和前世如出一轍啊。
“我倒不知,葉姑娘還有這般才藝,快快展示一番。”果不其然,下瞬,安平郡主已朝她望來。
葉綰綰緩緩站起身,禮貌一笑:“我前幾日倒是學了幾日古箏,未曾想柳姑娘這般快就聽說了,既然郡主想看,那非晚也隻有恭敬不如從命了,”說著,她抬頭語調活躍,“隻是,大家要小心著耳朵,若有不適就眨眨眼,免得我刺激到大家……”
一番話倒是說的俏皮,便是安平郡主都被逗樂了:“好,大傢夥都小心著點耳朵。”
古箏,並非前幾日學的,是前世,在王府內三年,月月日日時時刻刻等著他歸來的時候學的,見不到他時,她便彈一曲。
她見不到他的時日太長了,長到……她的古箏精進飛快。
郡主府的下人做事就是利落,不消片刻,便已備好古箏。
葉綰綰靜靜坐在一側,良久,閉了閉眼睛,再睜開,如同換了一人般,不似以往的囂張,反倒添了幾分幽靜與死寂。
封堯眼神一滯。
琴聲響起,幽婉卻不掩歡快,如同女子在等待心上人一般,雀躍與忐忑並存。
葉綰綰靜靜撫著琴絃,想著那漫無邊際等待的日子,最初她確是心存歡欣的,她嫁與了自己此生最愛之人,她以為自己會幸福……..
琴聲驀然低沉下來,幽靜深邃,似是癡情女子終被棄,如泣如訴,惹人淚下。
葉綰綰微微垂眸,等到後來,她已近絕望了,從天黑等到天亮,天亮等到天黑,太久了……
下瞬,那琴聲陡然高昂,似是亢奮,似是不平,音如控訴,刺人心肺。
葉綰綰面色平和,和封堯的那一場大吵,她直接將頭上銀簪拔出,本想刺入他心口的,想著他既不愛她,她便毀了他,可終究不忍心……
最終,琴聲悠然,無愛無恨,直至消失,餘音不絕。
葉綰綰唇角微勾,冷院中死去那一瞬,是她那近一年最為歡欣之時……
琴聲停,眾人靜。
葉綰綰抬眸,一眼望入對面封堯的眸中,儘是陰沉,再看周遭,竟有些人聽得如癡如醉。
“好!”主座上,安平郡主一拍手,聲音微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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