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汐絮絮叨叨道:“你問夢娥啊,她很早就不在藥館裡了,你外派離京的第二年,她便考進了清懿書院,不過進的是醫學院。”
醫學院是武安公在負責管理,政策也調整過很多次,李夢娥讀完三年後又跟在老人家身邊進修了兩年。
“學成之後,她就進了太醫院中做事,負責協助老師在京城搭建醫療福利體係,現在已經是從五品的太醫院左院判啦!”
“唉,要說夢娥這些年也怪不容易的,從進書院起就一直飽受非議,還好她最後堅持下來了。”
“老師說的話一點沒錯,人的面子都是靠自個兒本事掙的,夢娥在京城籌辦義診醫館儘心儘力,如今苦儘甘來,再沒人說她不好了,還有厚臉皮死纏爛打追著想娶她的男人呢!”
他們二人的事都過去十年了,嶽汐便也沒把當初的糾葛放在心上,隻當時閒話尋常,沒有半點保留。
朱嘉陽怔然,他當初決心要好好對待家庭,所以成婚後再也沒有主動去瞭解過關於李夢娥的任何訊息。
如今得知她竟然做到了這個地步,敬佩的同時忍不住為其歡喜。
但除此之外,朱嘉陽沒有再多問半句話。
一來他已經放下了從前,二來李夢娥本不喜歡他,他如今這個狼狽的樣子,更不會再有侈念。
可緣分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上天的安排也總是那麼奇妙。
女兒病好了以後想出去玩,她還從未見過京城這麼繁華的城池,對處處都充滿了好奇。
恰逢七夕節至,大街小巷上又舉辦起了七夕燈會,朱嘉陽想想自己也好多年沒有去燈會上猜謎賺彩頭了,一時興起就帶上了她。
哪知他猜謎入神,一不留意卻在人潮中弄丟了六歲的女兒。
他頓時嚇壞了,急急忙忙原路尋過去,卻見一名看起來十二三歲的少年整牽著小姑孃的手,一邊用糖哄得她喜笑顏開,一邊問她家住何方。
朱嘉陽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少年臉上,他戴著一張嶄新的兔兒面具,很是可愛。
“爹爹!”
小姑娘看見他,連忙舉著糖歡呼地撲了過來。
朱嘉陽鬆了口氣,神色溫和地看向少年,隻覺得對方十分面善,“小友,方才多謝你照看秀秀,不知你家中長輩在何處,改日我一定親自上門道謝……”
話未說完,不遠處的人群傳來一道呼喚聲。
“彥安,彥安!”
“娘,我在這邊!”
“你這孩子,一轉眼的功夫又跑到哪兒去了……”
女子氣喘籲籲地說著,快步走上來後卻忽然停下腳步。
往來不息的人群中,朱嘉陽與幾步開外的女子對立而望,她穿著一身顏色嬌俏活潑的黃衫。
他頓時怔在原地,好像回到了十年前和李夢娥初遇的那個七夕夜晚。
還是那一輪明月,還是那一座橋邊,還是那個一襲黃衫的她。
不同的是,這一次的她沒有戴面具,那張臉是他曾經魂牽夢縈的清晰模樣。
有種被刻意壓抑、遺忘了很久的情愫忽然如山洪般猛烈地迸發出來,令朱嘉陽的整個胸口都滾燙無比。
這一刻,他才發現,有些事有些人早已被刻進了骨子裡。
而有些感情,哪怕用無數眼淚浸泡,也從未褪色過。
“爹爹,爹爹,你怎麼呆啦……”
朱嘉陽聽不到任何聲音,恍然間,過去那混沌十年好像隻是一場夢,心上人依舊在他的身邊。
是夢嗎?也許吧。
朱嘉陽停止了思考,隻希望時光在此刻多停留一會兒,他想晚一些醒來。
李彥安快步迎了上去,摘下面具遞給李夢娥,吐舌頭道:“娘别生氣嘛,我還不是為了給您找那兔子面具。這種圖案早就過時了,今年我找了十幾個攤子,可算找到一副……”
李夢娥也恍若未聞,怔然地看著前方。
這一刻,天地間的喧囂好像都消失了,熱鬨的長街也寂靜無聲。
小姑娘問道,“彥安哥哥為什麼要找這個兔兔面具啊?”
李彥安吐了吐舌頭,略帶淘氣地道:“因為我孃的心上人曾經送過她這種模樣的面具,可惜被我小時候弄丟了,所以我隻好每年都買一副給她賠罪。”
“就是我娘不喜歡我買的,要是能把曾經那副面具找回來就好了,唉……”
話音消逝,晚風輕起,將李夢娥手中廉價的兔兒面具吹落在地。
朱嘉陽回過神來,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感受,隻下意識地撿了起來。
他想說你的面具掉了,話到嘴邊,卻成了:“姑娘,你一個人嗎?要不要一起猜燈謎,我們可以合作拿彩頭。”
李夢娥定定地看著他良久,輕聲道:“好。”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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