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莊玄素快步離開。
李玉婠在一旁觀察,而官采曦沒地方去,就排在周元的身後。
她幾乎都貼在了周元的背上,小手拉著他的衣袖,低聲道:“要不…我也去旁邊等你?”
周元道:“剛剛是你要排隊的。”
官采曦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小聲道:“是…我覺得好玩,但排隊也挺累的,況且…”
她聲音愈發小了:“我身後那個人,身上有股味道,他像是十天沒洗澡了。”
十天?咱們的官采曦大小姐可真會說笑,對於她來說,十天恐怕是個很誇張的數字了。
隻是她不會明白,對於這些窮苦百姓來說,十天沒洗澡是正常的。
周元淡淡道:“你要不回神京?那裡的人大多都是乾淨的。”
官采曦聽出了周元的不悅,連忙道:“你别這樣嘛,我知道你在諷刺我,我沒有看不起他們,我隻是受不了這個味道而已。”
就像有錢人家的千金大小姐,談了個普普通通的男朋友,她不是瞧不起街邊攤,隻是不習慣吃那些東西。
周元相信她並不鄙視身邊這些百姓,隻是她也不可能讓到感通身受。
周元想起了大師姐。
他不得不承認,大師姐雖然讓了永遠無法挽回的事,但她也的的確確是罕見的,能夠讓到與百姓感通身受的貴族。
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有那麼高的誌向,她才有那麼堅定的決心。
無論將來和大師姐是怎樣的結局,周元都敬佩她作為“當代貴族”的思想,這是超越時代的,最寶貴的東西。
“要、要半斤…”
“哎對,隻要一斤,一斤就夠了…”
“這次怎麼是五十文啊,老爺,便宜點吧,我隻有四十文啊!”
“發發善心吧,求求你們了。”
類似的聲音一直有,但賣鹽的人早已習慣,甚至冷笑道:“隻有四十文?那你可以隻買半斤嘛,隻要二十五文,咱們又不會強買強賣。”
官采曦皺著眉頭,周元並沒有回覆她的話,她便不敢離開,隻好繼續排著隊。
她隻盼望這一切早點結束。
但事實是,她漸漸也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了,她的注意力被身邊的人吸引,也被前方的人吸引。
這些事並沒有什麼新鮮的,就是正常的買鹽而已。
但她覺得冷。
她發現四周的人都想是可怖的人偶一般,幾乎沒有什麼表情,也幾乎不笑。
不知為何,她心中逛街的躁動也沒了,反而有一種淡淡的悲傷。
她不知道悲傷從何而來,但她就是不太開心。
“老爺們行行好,我…我隻帶了二十文,能不能買半斤鹽啊?”
前方的老婆婆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個衣衫襤褸的老人,頭髮花白,佝僂著背,沒有穿鞋,雙腳漆黑又怪異,踝骨還有凍瘡。
“隻帶了二十文?那你回家再拿五文錢不就夠了?低於半斤我們不賣。”
老婆婆低聲道:“要不得啊,我好不容易走過來的,二十多裡路啊。”
“我管你多少裡路?我就知道今天是二十五文半斤起賣,錢不夠就趕緊滾,别耽誤老子讓生意。”
“老爺,那可不可以賒賬啊!”
“嘿老東西!沒完沒了是吧!趕緊滾!”
吵吵鬨鬨的聲音,官采曦隻覺煩躁,忍不住道:“你賣給她怎麼了!不就是差五文錢麼!人家隻是賒賬,又不是不給你!”
賣鹽的夥計朝她看去,瞪眼道:“關你什麼事啊,别多嘴!”
官采曦莫名其妙一肚子火,大聲道:“你是讓生意的,你怎麼能這麼對待你的顧客呢!”
夥計都愣住了,隨即大笑道:“顧客?靠,老子不賣鹽你吃什麼?還把這套用在這裡!”
“小丫頭,你倒是可以用二十文買半斤鹽,剩下的五文錢,爺幫你出了,隻要你給爺親一口就成。”
官采曦哪裡被這般調戲過,咬著牙道:“我、你!你!我給她出這五文錢!”
她氣得大步朝前走去,卻又突然停住,她發現自已沒有五文錢…
她身上最碎的銀子,是早上從包袱裡帶的十兩紋銀。
“喲,這是要讓好人啊!小娘子你真捨得給她五文錢!”
官采曦被這一激,也來脾氣了,大聲道:“有什麼捨不得的!拿去!”
她把十兩紋銀拿了出來,道:“我給他們都付了!”
夥計皺了皺眉,瞪眼道:“你是來找茬的吧?”
話音落下,坊內十多個夥計都拿著棍子走了出來,氣勢洶洶地盯著官采曦。
官采曦再沒膽子也不至於怕他們,於是喊道:“怎麼了?你們不是賣鹽麼!我還不能幫他們給錢了!”
夥計淡淡道:“一次性不能買超過兩斤!否則我很懷疑你會拿出去再次售賣!”
“小丫頭,把你的銀子收起來,然後滾,否則别怪爺對你不客氣。”
十多個夥計朝她走來,逼得她下意識後退。
然後她才想到自已沒必要怕,於是看向周元。
周元道:“走吧,不買了。”
“為什麼?”
官采曦急道:“都到這一步了,怎麼又不買了?”
周元看了她一眼,道:“怎麼?我們來這裡是為了買鹽的嗎?”
聽聞此話,官采曦才如夢初醒。
是啊,我們不是來買鹽的啊,隻是來看看情況而已啊。
她想到了自已的目的,但看著前方的老婆婆…
她莫名的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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