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2章浪潮之下的螻蟻

南方蘇杭，林府。

作為整個南方數得上號的絲織大戶，林府一度成為皇家絲綢的供應商，俗稱皇商。

正因為皇商這個名頭，讓林家雖然是商戶，但地位卻並不低，尋常知縣也要對林家客客氣氣，便是到了知府面前，林家也有幾分說得上話的底氣。

輝煌氣派的林府之內，一輛輛馬車上運載著沉重的箱子，正陸續有秩地在嚴密的看守之中被運送入府，然後封存進庫房裡，整個過程，五步一崗三步一哨，杜絕了任何可能偷雞摸狗的行為。

林家二房長子林懷章對身為家主的林懷玉說道：“大哥，前幾日咱們想儘了辦法，官服錢莊就是一句沒錢，什麼預約也不行，今兒個卻突然把我們存的五十萬兩現銀全部結出來了，有點蹊蹺啊。”

“官服錢莊有錢了唄。”

林懷玉捧著鼻菸壺，輕輕地湊在鼻下吸了一口，感覺心曠神怡，他淡淡地說道：“不見前幾日因為錢莊兌不出銀子來，那些百姓都急成什麼樣了，難不成朝廷還真能眼睜睜地看著民變發生？”

“這種事情就和身上長了虱子一樣，要麼一隻都沒有乾乾淨淨，一旦一個地方出來了一隻，那麼接下來就會成百上千地一起出現，朝廷是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林懷章笑了笑，說道：“不管怎麼樣，能把咱們的銀子提出來就是好事，說實話，我還真擔心這銀子會打水漂。”

林懷玉的表情卻並未見多輕鬆，他沉聲說道：“你見到銀子提出來鬆了一口氣，我卻到現在才緊張起來。”

“若是銀子一直提不出來，咱們損失的無非就是五十萬兩銀子而已，銀子沒了可以再賺，但這銀子提出來了，咱們可能會惹上很大的麻煩。”

林懷玉聞言愣了一下，錯愕道：“大哥，你說錯了吧？”

“這可是足足五十萬，要是這五十萬沒了，咱們林家雖然不至於一夜破產，但也絕對是傷筋動骨，更何況，去提錢這事兒，還是金陵那位要求的，要是不辦好的話，咱們能有好果子吃？”

林懷章看了林懷玉一眼，淡淡道：“朝廷眼下是被逼得沒辦法，不想民變，就隻能老老實實地捏著鼻子把這些賬都給兌了，不管朝廷這些因子是從哪裡弄來的，必然花費了極大的代價，普通百姓幾兩十幾兩、幾十兩的也就罷了，我們這種五十萬大戶，朝廷哪怕嘴上不說，心裡也會把咱們記上一筆。”

聽到這話，林懷玉的臉色突地一沉，顯然是意識到了林懷章所說的很有道理。

“那萬一朝廷要是真記恨上咱們了可怎麼辦？不做，得罪金陵那邊，做了，得罪京城，這豈非是風箱裡的老鼠兩頭受氣？不管怎麼做都不討好啊。”

“正是這個道理。”

林懷章歎了一口氣，說道：“眼下金陵那邊和京城在掰腕子，咱們這樣看似家大業大的，在人家眼裡連一隻螞蟻都不如，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乞求老天開眼，這亂世，可不要在咱們身上先開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