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之前因換府之故,心神大亂,被邊軍殺手所趁,逼迫下達了遷徙入淮陽府的命令。”
“卑職代表開陽縣衙門,特向大人請罪。”
趙駿自責道。
“你覺得應該怎麼懲治爾等?”
“身為縣衙主官,本應守土護城,即便有邊軍殺手之故,也當拚死捍衛朝廷之榮光。”
“你們的做法,無疑背叛了青州府。”
許元勝平靜道。
“大人說的是。”
“我等已經認識到了錯誤。”
“還請大人給予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若不能讓大人滿意,我等甘願受罰。”
“這是縣令杜仲大人,縣丞陳康大人和我的唯一懇求。”
趙駿沒有再解釋,而是求一個機會。
似也明白,守土護城此事上,不管怎麼解釋,都是大大的失職。
隻憑這個失職,就足以要了他們的命。
“哦,讓我滿意?”
“看來你們已經有了安排。”
“說說看吧。”
“青州府正是用人之際,若能將功補過,彌補開陽縣帶的這個壞頭,倒也不是不能法外開恩。”
許元勝直言道。
“是。”趙駿擺了擺手,此刻在百米之外一輛驢車旁站著一個差役,後者見到手勢急忙牽著驢車趕了過來。
鄧源等人在不遠處,揮手阻攔。
“掀開吧。”趙駿沉聲道。
此刻驢車上蓋著一層麻布。
那差役拱了拱手,走過去一把扯開。
就看到上面堆滿了一顆顆人頭,皆是臉色呈灰黑色,眸光內透著不甘心,在其頭顱旁都掛著一個個證明身份的銘片。
“大人,這些皆是邊軍殺手,足足四十二個頭顱。”鄧源沉聲道。
“四十二個邊軍殺手,確實能使開陽縣城內的衙門無法抵抗。”
“你們的被迫,我已知曉。”
“衙門和守備軍兵士傷亡如何?”
許元勝點了點頭。
“衙門和守備軍大營均被滲透,所以我等才無法打開城門。”
“為了不動聲色的圍殺這些人,我等無奈下了毒。”
“有八名差役和十二名守備軍兵士,救治不及,已為朝廷捐軀。”
趙駿臉色難看,這樣的死卻是不光榮。
“死者名單上報青州府。”
“直係親屬裡若有符合資格的,優先選拔當差或是進入守備軍隊伍裡。”
許元勝點了點頭。
“卑職感謝大人。”
“除此之外,我開陽縣已經聯絡了淮陽府福廣縣,願攜福廣縣一縣之民眾入青州府。”
“在此之際,需要先是殲滅兩府交界處的淮陽府守備軍。”
“此守備軍千總乃是我表兄,我可引其入開陽縣城內,還要勞請大人的兵馬屆時出手。”
趙駿繼續開出將功補過的價碼。
此話一出,許元勝眉頭一挑,深深看向趙駿。
就連一旁的鄧源得聞此訊息,也忍不住臉色一變,凝目看向了開陽縣城的方向,此地衙門好恨啊。
若是有這番功勞。
隻要不是當眾扯起反旗,還真是足以被原諒。
“有幾成把握?”許元勝沉聲道。
“福廣縣縣令是杜仲大人的家兄,此人在福廣縣頗有官聲,連守備軍也被其暗中掌控了。”
“把握還是很大的。”
“隻要兩府交界處的那些淮陽府守備軍兵士被牽製住,淮陽府縱想調兵阻攔,也需要時間。”
“而這段時間。”
“足以把整個福廣縣的民眾,全部拉入我青州府境內。”
趙駿沉聲道。
“你們之前是想攜開陽縣民眾入福廣縣吧?”許元勝問道。
“是!”趙駿羞愧的低下頭。
“至於淮陽府給你們開什麼條件,我不予理會。”
“若此事可成。”
“雖不會讓你們繼續掌控開陽縣,卻也會在青州府境內給你們同品級同權利的官職。”
“希望你們能夠珍惜這次機會。”
許元勝承諾道。
“謝大人恩典。”趙駿一撩長袍,雙膝落地鄭重的叩首。
“起來吧。”許元勝擺了擺手。
稍後趙駿起身。
“詳細說說你們的安排。”許元勝直言道。
很快趙駿把詳細步驟陳述了一番。
“福廣縣人口不少,隻靠官聲和區區一縣守備軍兵士,無法儘數帶人走的吧?”許元勝點了點頭。
“此事杜仲大人沒有詳儘交代。”
“但看的出來,福廣縣那邊肯定有所安排。”
趙駿搖了搖頭,也不知道該如何做,畢竟淮陽府那邊很太平,沒有動盪,如何挪移一縣之人口?
他也感覺難度很大,但此刻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去忙吧。”許元勝點了點頭。
“是!”趙駿這才起身離開。
一旁的鄧源欲言又止。
“鄧千總,覺得此事有蹊蹺?”許元勝直言道。
“談不上蹊蹺。”
“我們搶先堵在兩府邊界線,大人又掌控了城外民眾,城內不開城就無法裹挾民眾離開,開城必然遭受我們的封堵。”
“他們沒有機會入淮陽府。”
“此刻投誠,也是明智之選。”
“我隻是擔心那個福廣縣的民眾若真能併入我青州府,淮陽府那邊一旦問責,我等該如何自處?會不會影響換府之事。”
鄧源苦笑道。
“嗬嗬。”許元勝隻是一笑,何止一個福廣縣。
按照粱老村長的安排,他們這些年通過販賣草藥,能拉攏的淮陽府紫陽縣的村子也有不少。
淮陽府欲要弄走青州府邊境三個縣。
自己才搞他一個半縣的人口,已經很仁慈了。
不過這種大規模的人口遷移。
確實動靜很大,難度很高。
按照趙駿他們的安排,先有開陽縣衙門聯絡,讓兩府交界處的淮陽府守備軍入城協助他們挪移走財物。
到時候裡應外合封堵城門,把那夥淮陽府守備軍一網打儘。
這個事難度不大。
難就難在怎麼在短時間內驅使淮陽府福廣縣民眾入青州府?
“且走且看吧。”
“現在主動權在我,即然選擇了相信,就看開陽縣衙門怎麼發揮。”
許元勝餘光掃了一眼兩府交界處淮陽府的守備軍,還在那裡晃動的,人數更是達到了近三千多人。
真當青州府邊境三縣是到嘴的肉了?
也罷,先吃了你們。
稍後許元勝聯絡上了粱老村長。
“老村長你安排人密切關注淮陽府福廣縣境內的村民,看看最近會有什麼動靜?”許元勝道。
“好。”粱老村長沒有多問,當即安排了幾個村民,進入山內的秘密通道,前往福廣縣境內。
許元勝稍後就寫了信,派人送去青州府城。
此事肯定要給都指揮使大人一個交代,就有兄長張方平代勞了。
不過不管上面如何決定。
事肯定是要做的。
那邊梁家村。
在許元勝離開後。
粱老村長又喊來了一個族侄,正是那個在城內鏢局乾過的中年男子,他叫梁濤。
“老叔,有事嗎?”梁濤疑惑道。
“小濤,叔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很危險。”
粱老村長沉吟道。
“老叔你發話。”
“隻要是為了咱們梁家村好,我就做。”
梁濤拍了拍胸口道。
“咱們這邊的村子,多數把草藥賣給淮陽府紫陽縣村子,再有他們炒製出手。”
“那些草藥儲存在哪裡,你是知曉的。”
“我想你帶人去把那些草藥給燒了?能做到嗎?”
粱老村長直言道。
“老叔,這……。”
“那些草藥是咱們這邊提供給紫陽縣同鄉的,若是燒了,那些同鄉可就沒有活路了?”
梁濤臉色一變。
“我要的就是他們沒有活路!”粱老村長沉聲道。
“老叔,我能知道為什麼嗎?”梁濤腦袋嗡嗡嗡。
“福廣縣肯定有變故。”
“咱們幫許大人做事,欲拉一些淮陽府紫陽縣的鄉親入青州府,可我們畢竟勢單力薄,與其遊說,不如逼他們不得不入青州府。”
“放心,我不會害他們的。”
“咱們這裡未來肯定比淮陽府好。”
“我們善於種植草藥,他們善於晾曬炒製草藥。”
“許大人答應給我們村子裡在城內開設店鋪。”
“若是他們能來青州府開陽縣,和我們毗鄰而居,你覺得他們未來會差嗎?”
“隻是這種事必須先做,沒辦法和他們直言啊。”
粱老村長沉吟了一下。
“老叔,你真是膽大?”
“怪不得我爹當年推舉你當村長,說不如你。”
梁濤低聲道。
“我膽大?”
“我是怕梁家村沒落啊。”
“可我更明白,一個機會何其難尋,抓住了咱們梁家村就能拔地而起!”
“古有從龍之功。”
“咱們那位許大人,重城外人口。”
“你曉得是為啥?”
粱老村長直言道。
“許大人是好官。”梁濤想到了府城南部的發展,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
“你個榆木腦袋。”
“白瞎了村裡送你去鏢局。”
“那是因為城內人惜命出路多,唯有我們城外才願意當兵謀出路。”
“你看看許大人身邊的那些兵,哪個不是精兵悍卒。”
“你見過這麼多精兵悍卒嗎?”
“這位許大人,重軍權啊。”
“我們梁家村在開陽縣是大村子,若是這次能立大功,就能多送族人去當兵,若能跟隨許大人身邊當個親兵。”
“它日就是千總起步。”
“到那時,咱們梁家村就真的輝煌了!”
粱老村長渾濁的目光中,一改之前的謹慎,他為村子安危可以謹小慎微,但有機會,也敢拚命一搏。
這就是大多數老村長的智慧。
青山村許老三也是如此人物,為了支援許元勝。
那是儘起青山村青壯年。
青山縣城外一萬一千兵,更是占據了此刻許元勝手裡一半的兵馬。
梁家村此刻也是如此。
隻要有機會,這些看似貧窮的村子,會毫不吝嗇的把身家性命都全部砸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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