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姑娘自以為地拚了命,可她那胖乎乎的小手那點力道,在雖年少,卻一身武藝,且不知經曆過多少陰暗之事的小少年面前,如同撓癢癢。
他晃了晃腦袋,無奈哄道:“花花乖,九哥辦正事兒呢,先别鬨啊,回家了九哥陪你玩。”
貌似小賊很寵舟舟?寧奕馳不動聲色地觀察小姑娘和小賊的互動。
心裡在默默衡量,接下來要如何把小姑娘從那小賊手裡救回來。
若是上前硬搶的話,哪怕常山和其他侍衛不出手,他也有十成的把握能贏。但對方人多,難免要有一場血戰。
可他不願弄出血腥肮臟的場面,免得汙了小姑孃的眼,更是不想讓小姑娘受到哪怕一絲驚嚇。
況且,刀劍無眼,萬一誤傷到小姑娘,别說一根手指頭,就是一根頭髮絲兒,他都無法接受。
還有一點,那小賊貌似很是喜歡舟舟,可賊心難測,萬一對方他又翻臉,拿舟舟當了人質,後果不堪設想。
寧奕馳心中恨不得擒住對面那幾人將之剁成幾段,可眼下局勢,小姑娘還在他們手中,隻能冷靜,思慮周全,確保萬無一失才能采取行動。
寧奕馳再三告誡自己,今日主要,且唯一的目的,就是把小姑娘救回來。
其他的,都可暫且不談。
哪怕今日放過了小賊,日後也有的是機會去抓他,但是小姑娘傷不得一分一毫。
思慮再三,寧奕馳做出了決定,和談為上。
看著還在哄小姑孃的左允錚,寧奕馳再次開口:“九皇子,你把舟舟還回來,今日我們就當不曾見過。”
左允錚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哈哈大笑了幾聲,隨後咬牙道:“想要我十一妹,沒門!蒼江,殺了他!”
都說了不是對手,不是對手,怎麼殺!
蒼江雖無奈,可還是迅速拉弓搭箭,“嗖”的一聲,一隻箭矢帶著十足的力道飛速朝寧奕馳射了過去。
“哥哥!”看著那極速射出去的箭,沈靈舟著急得大喊,小奶音滿是哭腔和焦急。
小姑孃的話音還沒落,就見寧奕馳身形一閃,利落躲過,同一時刻握著劍柄的手一揮,利劍出鞘,那隻羽箭被淩空劈斷。
還好,還好,世子哥哥沒事。
小姑娘吊到嗓子眼兒的心撲通落了回去,可還是嚇哭了。
她一邊嗚嗚哭著,一邊緊緊握著兩個小胖拳頭,拚命地砸左允錚的腦袋。
打打打,打死你個小變態,讓你殺世子哥哥!
被小姑娘毫無殺傷力的小拳頭捶了一陣,左允錚也不生氣,微微把腦袋往前伸著:“花花乖,九哥腦袋硬,别把手捶疼了。”
說完,回手攥住小姑孃的兩隻小手,把那臟兮兮的小手貼在自己的臉上蹭了蹭,又吹了吹:“别哭,可是捶疼了,九哥都跟你說了不要捶。”
見小賊攥著小姑孃的手無恥地往他臉上貼,寧奕馳怒不可遏,臉色黑了又黑,喝了一聲:“舟舟,閉眼!”
雖然不知道世子哥哥讓她閉眼做什麼,但沈靈舟還是聽話地想用手捂住眼睛。
奈何手還在小變態的手裡攥著,怎麼都抽不回來,她隻好把小臉蛋兒貼在了小變態的背上,眼睛閉上,把小腦袋埋了起來。
見小姑娘藏好,寧奕馳一抬手。
“嗖”“嗖”“嗖”……
從寧奕馳身後的樹林中,幾十隻箭先後破空射出,井然有序地紮在了左允錚等人一丈之外的距離,圍成了一個形狀規則的圈。
這次出門,寧奕馳做足了準備,把鎮遠侯府一大半的侍衛都帶了出來,足足有一百多名。
想到小賊身邊的人擅弓,寧奕馳特意帶了三十名訓練有素的弓箭手。
剛才他帶著十足的誠意開口和談,奈何小賊狂妄囂張,不光下令射他,還當著他的面欺負小姑娘。
方才放這一波箭,無非是想給小賊一個警告,讓他看清當前形勢,速速把舟舟交還回來。
正如寧奕馳所料,蒼江看了一眼那形狀規則的圓圈,以及每兩隻箭之間相差無幾的距離,臉色钜變。
他擅長使弓,可謂百步穿楊,弦無虛發,在陳國號稱第一神箭手,無人可敵。
寧奕馳身後那些藏匿在樹林之中的射手們,一對一和他比拚技巧,當是很難贏過他。
但他們的箭術到瞭如此精準的地步,他相信,隻要對面那少年氣十足的男人一抬手,他們在場的所有人,頃刻之間都會被射成篩子。
蒼江面色緊繃,閃身到了左允錚身側,再次把弓拉滿,正正對著寧奕馳。
而左允錚身後的二十來名護衛亦是同時移動,悉數擁到了左雲錚身旁。
在蒼江的眼神示意下,有個持刀護衛把刀鋒對準了左雲錚背上的小姑娘。
那隻握著刀的大手,但凡往下稍微用力,小姑孃的命就沒了。
好在,小姑娘一直閉著眼睛趴在左允錚的背上,並沒看到。
可寧奕馳的心卻再次揪緊。
這一波箭射完,雙方形勢明朗,人數上,戰力上,懸殊極大。
陡然之間,左允錚意識到,他在這個男人面前再次落了下風,面色亦是超級難看。
他知道對面那人不簡單,不然在烏欒峰上他們也不至於吃了那麼大的虧,籌謀那麼久,什麼都不曾得到,還折損了不少人馬。
當時他們從揚州城倉皇離開,隱匿行蹤,躲避追擊,一路向南,本以為躲過去了。
可沒想到,這人帶了這麼多弓箭手,這麼快就找來,上來就猜中了他的身份,還想和他搶孩子。
烏欒山上他就領會到了這人的嗜血狠戾,要不是他仗著年紀小便於偽裝,怕是難以逃脫。
此刻他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可這人為何又為何要搶他的花花?花花和他是什麼關係?
看這人的樣子,似乎今日對花花勢在必得。
可他不想把花花給他,那是他的十一妹,他要帶回去給孃親看的。
雙方沉默地對視著。
寧奕馳那邊就他一人現身,可無人知道他身後的樹林中藏了多少人。
左允錚身邊算下來不過二十來人,可小姑娘在他們手裡,一柄鋒利無比的長刀正正橫在小姑娘上方。
無人說話,耳邊隻有旁邊江水嘩嘩的流淌聲,呼呼的風聲,以及林中時不時傳來的鳥叫聲。
所有人都沉默著,可所有人又都感覺得到,此刻的氣氛劍拔弩張,一場惡戰一觸即發。
寧奕馳身後藏匿的弓箭手,不知何時會射出箭來。
而左允錚身後的持刀手,隨時可以把刀砍在小姑娘身上。
雙方無聲地對峙著,場面一時僵持住。
從上遊順流而下的船隻也已到了此處,停在江心,遠遠觀望。
沈靈舟在左允錚的背上趴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動靜,忍不住抬起小腦袋,越過他的肩膀,看了一眼寧奕馳。
小姑娘突然抬頭,眼看著她若是再動一下,就要撞在她身後近在咫尺的的刀刃之上。
寧奕馳的心緊緊揪了起來,抬起手,手心朝下做了個下壓的手勢,快速出聲:“趴好,舟舟趴好。”
沈靈舟不解,但還是乖乖地趴了回去。
左允錚不解回頭,一眼就看到了小姑娘身後那把泛著寒光的刀。
小少年的臉色頓時漆黑一片,對著那護衛怒斥出聲:“滾!滾開!”
那名護衛沒應,也沒動,而是看向蒼江。蒼江沉默,護衛就繼續保持著持刀的動作。
左允錚揹著小姑娘往前邁了一步。
那名持刀護衛也緊緊跟了一步,他手裡那柄鋒利無比的長刀,和小姑娘一直保持著一個拳頭的距離。
左允錚咬牙斥責蒼江:“你是不是找死,敢違揹我的命令!”
蒼江緊緊盯著寧奕馳:“小主子,等回去了,屬下隨你處置。”
若不是此刻外患嚴重,左允錚當真想抽刀砍人,腦子中僅存的理智讓他忍住了,他壓下了抽出匕首的衝動。
他回手在小姑孃的腿上輕輕拍了拍,側頭柔聲哄著:“花花别怕,九哥護著你,無人敢傷你。”
看著那和小姑娘近在咫尺的利刃,寧奕馳的心吊到了喉嚨口,一雙鳳眸之中殺意翻騰。
可他極力剋製著提著劍衝上去的衝動,儘量放緩語氣:“九皇子,你我二人想法一致,都不想舟舟被嚇到,更不想她受傷。所以,你把舟舟還給我,今日之事,就此作罷。”
不管他是陳國的九皇子,還是陳國的太子,亦或是陳王,他此刻都不想抓,他隻想把小姑娘毫髮無傷地要回來。
隻要小姑娘安全無虞地回來,今日,他願放他們一馬。
左允錚臉色陰沉,目光陰森,久久沉默著不說話。
蒼江等了一會兒,見左允錚沒有迴應,直接開口:“怎麼信你?”
在他這裡,什麼都沒有小主子的安危重要,實在犯不上為一個偷來的娃娃惹怒對面那人。
看那人幾近瘋狂卻又隱忍的眼神,他可以肯定,但凡小主子揹著的這個小娃娃有了任何損傷,那人絕對不會放過他們,一定會追著他們窮追猛打,不死不休。
此刻雙方力量懸殊,他們又處在大楚境內,身後江中兩條船上寥寥幾人,又隔著這麼遠的距離,絲毫幫不上忙。
糧倉已經燒了起來,再耽擱下去,搞不好福州官府的人也會追過來,此地實在不宜久留,當速速離去。
和小賊無法正常交流,寧奕馳看向更加識時務的蒼江:“閣下如何說?”
蒼江想了一瞬,指著身後的船隻:“讓我等先上船,上船之後,我們會把娃娃放在小船之上送還。”
“不可。”寧奕馳想都沒想直接拒絕:“孩子留在此地,你們可差一人看守,其他人先上船。”
和急於離開的蒼江不謀而合,寧奕馳也想在最短的時間內,儘快把小姑娘抱回來。
若是福州知府的人到了,他們想必不會這麼輕易放走火燒糧倉的敵國皇子。
屆時逼得對方狗急跳牆,萬一傷到了舟舟……,當真是想都不能想。
賊他可以再抓,但此刻,他隻想小姑娘毫髮無傷地回到他懷裡。
蒼江是個聰明之人,似乎也揣摩到了寧奕馳的想法,他莫名覺得對面那說話斬釘截鐵之人值得信任。
其實他不信也無法,此刻若是硬拚,他們毫無勝算。
“寧世子,我信你!讓我小主子帶人先上船,我留下來,等他們安全駛入江心,我定會把小娃娃放開。”
寧奕馳沉思片刻,點了點頭:“可。”
蒼江衝寧奕馳點頭,收起弓箭,抽出一把匕首乾淨利落把用來把小姑娘綁在左允錚背上的衣裳割斷,把小姑娘抱在了懷裡,匕首隔空對著她的後背心。
孩子突然被搶走,左允錚愣了一下,伸著雙手,蹦跳著就來搶,怒吼出聲:“蒼江你個王八蛋,你敢傷到花花一根汗毛,老子把你剁成肉泥!”
蒼江給護衛們使了個眼色,兩名高大強壯的護衛道了句“小主子得罪了”,上前就把左允錚給抱住,合力抬到了一步之外。
左允錚再厲害,到底是個十歲的孩子,力氣有限,被兩個五大三粗的成年男人牢牢抱住,動彈不得。
他憤怒不已,像個發狂的小獸一般咬牙低吼:“蒼江,你把花花還給我!”
沈靈舟突然之間從小變態手裡,到了大變態手裡,心中慌亂。
可聽著世子哥哥那穩穩噹噹,一切儘在掌握之中的聲音,又莫名地覺得安心。世子哥哥在呢,一定會沒事的。
她知道,世子哥哥是在跟這個大變態談判如何把她救回去,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添亂。
寧奕馳直直望著蒼江,兩個男人對視片刻,都從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誠意。
二人此刻有著共同的目的,都有拚死想護著的孩子。
既然如此,成交。
寧奕馳微微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請九皇子上船。”
“多謝寧世子。”蒼江點頭,給一旁的護衛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先走。
護衛對著江心擺手,停在江心的船擺舵,駛了過來,停在了岸邊。
“花花,我要花花!”左允錚拳打腳踢,拚命掙紮,對著蒼江背上的小姑娘大吼:“花花别怕,九哥一定會救你,一定會帶你回家去看孃親。”
顯然,小少年還沒有搞清楚狀況,這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且孩子並不想跟他走。
身為陳王最小的兒子,又是王後所生,自打出生就備受寵愛,就一直被眾人捧在手心裡長大,在陳國已經被嬌縱壞了。
在陳國,可以說,沒有他得不到的東西。
看到這個漂漂亮亮胖乎乎的小娃娃,那雙濕漉漉的大眼睛又和他早夭的妹妹有幾分相似,一眼,他就喜歡上了,他想把她帶回家,當他的妹妹。
他完全忘了,這孩子哪怕再小,她也是個獨立的人,有她的親人,也有她自己的想法。
小姑娘為了達成目的,為了哄他答應而喊的幾聲九哥,把小少年哄得找不著北了。
他誤以為,小姑娘也是喜歡他這個九哥的,也是想跟他走的。
殊不知,小姑娘一丁點都不想和他走,說點更戳心窩子的話,小姑娘連見都不想見到她。
寧奕馳想把孩子要回去,蒼江為了保他這個小主子想把孩子還回去,小姑娘也迫不及待回去。
在場雙方所有人的人,唯獨隻有左允錚一人,實心實意把小姑娘當成了自己的妹妹,想把她帶回家。
“花花,你别怕,等九哥來救你。”小少年仍然在不停掙紮,憤怒嘶吼。
沈靈舟才不搭理他,趴在蒼江肩膀上一動不動,生怕自己給世子哥哥添亂。
“小主子,你帶著兄弟們先上船,屬下隨後就到。”蒼江客氣地說道,可目光卻看向那些護衛。
護衛們瞬間領會,幾人合力抬著跟一條魚一樣不停撲騰的左允錚,快速後退,眨眼到了岸邊,縱身一躍,落在了船舷之上。
其他護衛也不拖拉,片刻功夫,全部都上了船。
兩艘船絲毫不耽擱,擺舵,沿著江面快速順流而下,眨眼就到了百來丈外,停在了弓箭射程之外。
寧奕馳把劍插回劍鞘,徒手走向蒼江,停在他兩步之外的地方,伸出手,目光淩厲,嗓音低沉帶著十足的壓迫感:“給我。”
蒼江依然持著匕首對準小姑孃的後背心,抬眼向寧奕馳身後看了一眼。
寧奕馳揮了下手。
身後樹林傳來響動,常山帶著持弓的箭手們齊齊現身,震天齊吼:“世子爺!”
寧奕馳再次揮手。
箭手們齊刷刷把弓箭放在了地上,並整齊退後一步。
“在下佩服。”如此訓練有素,蒼江目露欽佩,隨後胳膊一揚,把懷裡抱著的小姑娘隔空丟出去好遠:“寧世子,接住了。”
孩子丟出去那一刻,蒼江極速後退,縱身躍入江中,激起一陣浪花,隨後如一條魚一般靈活遊動幾下,沉入水中消失不見。
“花花當心!花花!”江心的船上,傳來小少年滿是焦急的怒吼和痛罵:“蒼江你個混蛋,老子要宰了你!”
看著往另外一個方向飛出去的小姑娘,寧奕馳心一緊,飛身撲過去。
在小姑娘即將落地之前,一把撈住她的腿,把人撈進了懷裡,用力抱緊,如劫後餘生一般,聲音都在微微發顫:“舟舟!舟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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