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靈舟點了點頭,笑了:“我九哥最好。”
左允錚伸手在沈靈舟頭頂摸了摸:“吃了飯好好睡一覺,九哥先回去。”
沈靈舟把左允錚送到門口,轉身回屋,拉著菘藍的手到榻上坐了,她躺下去,拽著菘藍的手放在自己頭上,閉上了眼睛:“菘菘,舟舟想睡一會兒。”
“好,姑娘睡,菘藍陪著您。”菘藍坐在榻邊,輕輕摸著小姑孃的頭,滿眼心疼和愛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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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允錚和沈靈舟走了之後,寧奕馳想到小姑娘剛才的神情,讓在一旁候著的常山去把薔薇喊來。
片刻功夫,薔薇被常山帶了來。
寧奕馳:“你可知,你們姑娘為何不開心?”
他對小姑娘太過熟悉,顯而易見,她不止是生他二人打架的氣。
他們兩個以前也動過手,小姑娘凶巴巴地每個人教訓一遍,訓完就好了。這次不同。
薔薇斟酌了一下,想著姑娘剛才和蔡小公子的對話,似乎也沒什麼可瞞著世子爺的,於是一五一十說了。
寧奕馳蹙眉,讓薔薇回去,負手而立在院中站了好一會兒。
寧奕馳自認為對小姑娘瞭解,可這一刻,他又不確定了。
小姑娘是因為他說的話困擾?還是因為和蔡公子鬨翻了不開心?
如果是前者,他理解。若是後者……
“常山,隨我出門。”寧奕馳臉色沉了沉,抬腳往外走。
二人出門,直接去了剛才沈靈舟去過的淮揚菜館。
到的時候,蔡小公子還沒走。
寧奕馳進了一間雅間,讓常山把蔡小公子請了進來。
因為剛才的事,蔡小公子也鬱結於心,再成熟再穩重,也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少年,此刻面色有些難看。
心情不好,再見到寧奕馳,就想起了他看沈姑娘那火熱的目光,哪怕他是自己崇拜的對象,頓時也沒了偽裝的心情,一直板著臉。
寧奕馳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蔡公子請坐。”
蔡小公子氣歸氣,可卻絲毫沒有失了禮數,拱了拱手,道了句“多謝”,這才坐下。
常山從小二手裡接過茶壺,給二人倒了茶,又退了出去。
寧奕馳這才開口,把左允錚當年救過沈靈舟一事簡單說了幾句。
當然,小賊偷舟舟一事,他隻字未提。
末了說道:“她九哥救過她的命,也視她為命,她不會為了任何人拋卻他,所以剛才這事兒,怪不得舟舟。”
蔡禹塵神色有些頹喪:“我並不知沈姑娘和陳國九皇子的這些過往,剛才是我衝動了。”
寧奕馳:“你也沒錯,但凡是個正常的大楚人,都會有此顧慮。”
蔡禹塵:“那懷遠將軍您呢?”對這種有隱患之事,沒有絲毫擔憂嗎?
寧奕馳:“舟舟對我有救命之恩,在我這,她做什麼,但隨心意便好。”
蔡禹塵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半晌開口,壓低的聲音滿是擔心:“懷遠將軍,家父前幾日收到京城來信,聽聞大楚送往陳國和親的那位公主,前陣子意外身故,京中謠言四起,說是大楚和陳國即將開戰。若是謠言成真,屆時,沈姑娘這裡如何是好?”
方才他聽朋友說起陳國九皇子來了揚州,立刻警覺,去和沈靈舟求證。確認之後,一時情急,這才把話說重了些。
沈大將軍沈之淵敢孤身殺入晉國皇宮斬了晉皇首籍,駐守邊關多年。
鎮遠侯帶兵鎮守沿海一帶,懷遠將軍也是在抗擊倭寇之戰中,屢次立功。
這些事情,都是他一提起就熱血沸騰之事。幾人也都是他發自內心崇拜的人物。
沈姑娘也很好,他隻是不想沈姑娘和曾為敵國的陳國皇子走得密切,免得埋下隱患,到時牽連到沈將軍和鎮遠侯和懷遠將軍,最後沈姑娘也必定自責不已。
聽出蔡禹塵話裡對沈靈舟真心實意的擔心,衝他這份心,本不欲多言的寧奕馳耐心勸慰道:“那位公主是水土不服,身染重疾,醫治無效而亡,陳國使臣已經帶著重禮在趕往京城的路上,放心,兩國之間並不會有戰事發生。”
“如此便好。”蔡禹塵略微放下心來,可又擔憂地說道:“隻是無人可以擔保大楚和陳國永世安寧,沈姑娘和陳國九皇子來往甚密,終究是個隱患。蔡某和沈姑娘成與不成,蔡某都不希望沈姑娘因此出事。”
沈將軍鎮遠侯和懷遠將軍都是有戰功之人,又都手握重兵,可沈姑娘一介女子,難免被有心之人推出來口誅筆伐。
聽著蔡小公子在他面前的自稱從“禹塵”改口為“蔡某”,寧奕馳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蔡公子多慮了。”
說完這話,寧奕馳沉默了。
是啊,連沈將軍和懷遠將軍都不急,他是多慮了。
蔡禹塵也沉默了,但心中卻困惑萬分。
寧世子為何特意找他來解釋這事?
寧世子若是隻把沈姑娘當妹妹,他理解,此舉無非是想他和沈姑娘不要有誤會。
但,明明寧世子對沈姑娘也存了心思,那又為何如此?
習武之人不喜歡彎彎繞繞,蔡禹塵沉思片刻,把心中所想攤開來問了。
寧奕馳沒有絲毫意外:“蔡公子何時看出來的?”
蔡禹塵:“那日出遊。”
如他所料,寧奕馳點頭:“我隻是不想舟舟不開心。”
先前他同小姑娘表明瞭心意,小姑娘雖紅了臉,可卻斬釘截鐵扔給他一句“不可能”。
所以,一時之間,他有些不確定了。
不確定小姑娘對他是否有意,也不確定二人最終是否能成。
更不確定小姑娘對這位蔡小公子,是否已經看中。
小姑娘和蔡小公子鬨翻,他本該開心才是。
可想到左允錚那小賊衝上來就朝他吼出的那句話時,他猶豫了。
“你比舟舟大了那麼多,你想沒想過,等你死了,舟舟怎麼辦?”
這一點上,小賊說得沒錯。
他中意小姑娘,可他不確定小姑娘對他的心意。
他們不是陌生人,親事成與不成都沒所謂,轉頭就忘了。
可他和舟舟,若是親事成了還好。
若是沒成,就小姑孃的脾氣,怕是日後都得躲著他。
他們連兄妹,怕是都做不成了。
親手帶大的小姑娘,他捨不得。
不想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所以自從他在京城發現自己的心,過去了這麼久,他卻遲遲未曾表明心意,在提親一事上也一拖再拖。
周家舅舅舅母那裡,沈夫人那裡,他一回來,就去打過招呼,也肯請他們先不要同小姑娘說起。
本來他是想尋個合適的機會,帶著小姑娘出去玩幾天,探探她的意思,再藉機表明心意。
他不想強迫她一分一毫,不想讓她有一丁點的為難和不開心。
所有的事情,他不會打著為她好的名頭幫她做決定。
就算當年他那麼恨左允錚那小賊偷了舟舟,可當他送東西來,他還是把東西送到舟舟面前,讓她自己決定要還是不要。
人生大事,那更改如此。
他想等小姑娘喜歡上他,至少對他動了心,他再正式提親。
可,蔡小公子再次上門提親,他承認,他有一絲慌了。
他生怕小姑娘萬一答應了,他將後悔莫及。這才聽了常山的建議,直接同小姑娘說了。
可薔薇說,小姑娘和左允錚那小賊本來開開心心的去吃飯,和蔡小公子鬨翻之後,就不開心了。
不能讓小姑娘不開心的,這是他的第一反應。在還沒想清楚之前,他就急匆匆帶著常山來此見人。
此刻蔡公子疑惑問起,他也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見他再次陷入沉默,蔡小公子忍不住把心底的疑惑問起:“既然懷遠將軍對沈姑娘有意,為何早不提親,為何讓她出來相看?”
寧奕馳無奈歎氣:“家中長輩做事不靠譜,發生了一些誤會,並非有意。”
什麼樣的長輩這麼不靠譜,連晚輩的婚姻大事都安排不好。蔡小公子不理解,可卻也不好說什麼。
“那懷遠將軍現在是打算和蔡某搶沈姑娘?”蔡小公子直來直去。
寧奕馳:“是。但請蔡公子莫要誤會,今日之前,舟舟從頭到尾都不知道我的心意。她也是真心實意想同你多加瞭解。”
蔡禹塵沉默了,好一會兒,拱手道:“多謝懷遠將軍告知,蔡某想和沈姑娘見一面。”
寧奕馳:“自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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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靈舟心緒煩亂,好一會兒才睡著,可也沒睡踏實,睡一會兒就起來了。
剛吃了一點東西,常山就過來說世子爺請她過去,說是蔡公子登門了。
他們怎麼到了一起?沈靈舟愣了一下,隨即起身出門,去見人。
到了寧奕馳那,沈靈舟直接進門,就見二人坐在椅子上默默喝茶,見她進來,齊齊起身。
沈靈舟走過去,對著蔡禹塵福身:“蔡公子。”
蔡禹塵拱手還禮:“沈姑娘。”
寧奕馳見小姑娘不搭理他,說了句“你們聊”,抬腳走到門外,揹著手站在那裡。
沈靈舟再次對著蔡禹塵福了福身子:“蔡公子,著實抱歉,剛才我說話語氣太沖,還請海涵。”
蔡公子對她一直彬彬有禮,就算他說的她不認可,她也該好好和他解釋才對,哪怕他聽了她和她九哥的過往依然不讚成,那大家好聚好散就是,沒必要生氣,給人家臉色看。
是她任性慣了,平時在世子哥哥和她九哥面前都是喜怒哀樂溢於言表,生氣發脾氣向來都是隨心而為,從來不需要考慮會不會掃了他們的面子。
今天本就心煩,當時又著急,蔡小公子說的話讓她不舒服,她就直接懟了回去,讓他難堪了。
不知道他今天登門來訪所為何來,但知錯能改,她該先道個歉。
沒想到沈靈舟先同他道歉,蔡禹塵忙拱手鞠躬:“不怪沈姑娘,是蔡某衝動了,蔡某聽到了一些關於兩國的不實傳聞,這才有些著急,蔡某的語氣也不好。剛才姑娘急著走,是蔡某非要攔著姑娘說,姑娘生氣也是應該。”
沈靈舟禮貌地笑了笑:“那就算我們兩個都有錯,就都别介意了。我九哥對我來說很重要,他救過我,護過我,就像我親哥,所以,我不會為了任何人和他斷了往來。”
蔡禹塵點頭:“剛才懷遠將軍也同我說過了,蔡某理解。”
世子哥哥居然找蔡公子說過這事了?
沈靈舟頗為意外地看了一眼站在門口那長身玉立的背影,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剛才躺在榻上,翻來覆去那麼久,她隻睡了一會兒,其他時間都在想事情。
世子哥哥沒跟她說那些話之前,她是真的抱著認真的態度,想著和蔡小公子慢慢瞭解一下。
可早上聽完世子哥哥的話,心煩意亂之餘,她突然覺得和沒意思極了。
蔡小公子的人是很好,可她突然不想再接觸下去了。自己覺得沒意思,就不要再耽誤别人的時間。
躺在榻上,她也認真考慮了蔡小公子的話,他說的沒錯的。
她和她九哥之間的關係,若是兩國一直交好,什麼問題都沒有。
若是兩國一旦起了戰事,或許是很麻煩。
可哪怕是個麻煩,她也不會為了那些不知道是否會發生的事,就去提早刻意疏遠她九哥。
她相信,不用她操心,一旦戰事起了,她九哥為了她,會比誰都著急和她撇清關係。
關於這件事,以前,不管是世子哥哥還是叔叔,哪怕是舅舅,從來沒人和她提過這個擔憂,她也從來沒考慮到那麼長遠過。
但一心為國的蔡小公子既然提出來了,就表明他很在意這個問題。
或許她其他的小毛病他都能包容,唯獨這個,在他這種心懷家國天下的人心中,乃是原則上的大事。
哪怕現在兩個人說開了,可以後若是真在一起,這事也是個疙瘩。
再加上今天,二次提親再次被拒,想也知道,哪怕蔡小公子不介意,可蔡家長輩必定已經不高興了。
所以,還是算了吧。
沈靈舟再次對著蔡禹塵福了福身子:“蔡公子,實在對不住,今天又讓你舅母和媒人白跑了一趟。”
她知道,是因為第一次她表了態,舅舅舅母和嬸嬸才再次拒絕的。
蔡禹塵拱手,客氣道:“不怪沈姑娘,是蔡某看出懷遠將軍對沈姑孃的心意,這才急了,沒經過你的同意就回家央求家母再次安排提親,是我弄巧成拙了。”
昨天看出懷遠將軍對身姑孃的心意,他心急了,這才想著再試一次。
今日舅母同媒人上門提親再次被拒,回到家後,舅母同母親好生髮了一頓牢騷。
母親也不大高興,說哪怕再好的姑娘,也沒有這麼吊著人玩的。
並說這麼嬌寵著的姑娘,連婚姻大事都要由她自己做主,實屬少見,可見在家中是寵上了天了。
讓他一定仔細考慮清楚,若是把人家姑娘娶進了門,日後可能一如既往地寵著她,順著她。
不然還是慎重,免得回頭鬨得不愉快,兩家大人面上也難看。
是沈大將軍的侄女,又是鎮遠侯長大的,哪一家都是惹不起的。
蔡禹塵是個事業心極重,心懷家國天下之人,成親於他來說,並非急不可耐之事。
這次也是沈靈舟合了他的眼緣,這才鬆了口。
他不是那種衝動之人,哪怕是娶妻成家,也會很理智地衡量許多因素。
面前的漂亮姑娘他承認,他很中意,可還遠遠不到為了她可以什麼都不顧的地步。
如今又知道了寧世子的心意,那是他崇拜的對象,他不想和他爭。何況,他也不認為自己有勝算。
加之沈姑娘和陳國九皇子的密切關係,若是他二人成了,哪怕他能夠理解,可也做不到不知情一般任由她和他隨意往來。
幾番思慮,蔡禹塵起了退卻之心。
原本家中商量,若是今年能夠成親,就讓他晚一年進京趕考,多陪陪妻子。
現在看來,計劃可以照舊了。
兩個人默默對視了片刻,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彼此的想法。
可為了彼此的面子著想,又都不開口,都在等著對方先開口。
知道蔡小公子是個極有風度之人,沈靈舟歎了口氣,再次福了福身:“蔡公子,多謝你的厚愛,很抱歉,耽誤了你這麼久。”
蔡小公子目露惋惜,卻也磊落大方:“能認識沈姑娘這般有趣之人,是蔡某的榮幸。”
話已至此,不必再多說。
蔡禹塵對著沈靈舟拱手鞠了一躬:“祝沈姑娘早日覓得良緣,蔡某先行告辭。”
沈靈舟再一次福身:“也祝蔡公子明年金榜題名,早日加官晉爵。”
二人相互道謝,蔡禹塵轉身出門。到了門外和寧奕馳寒暄幾句,告辭離開。
寧奕馳讓常山去送,自己則轉身進屋。
見小姑娘坐在椅子上不說話,寧奕馳走過去,伸手想摸她的頭:“舟舟……”
沈靈舟抬手就把他的手拍開,哼了一聲,瞪了一眼,臉扭向另一旁:“别挨我,煩著呢。”
想到剛才小姑娘和蔡小公子客氣來客氣去,到他這就又是打又是訓,寧奕馳沉默一瞬,突然哈哈大笑出聲。
這身心愉悅意味深長的大笑,笑得沈靈舟惱羞成怒,站起來就推了他一把:“你笑什麼!笑什麼!”
由著她推了幾下,寧奕馳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收斂笑意,神色嚴肅:“舟舟,先前哥哥說的話,是認真的。”
還說!沈靈舟臉一紅,伸手又去推他。
寧奕馳把她的手攥住,微微俯身看著她,低沉清冷的聲音誠意滿滿,帶著些許央求:“舟舟,給哥哥一個機會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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