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唇顫抖著,還想再狡辯,但是對上了驪驊冷酷的視線,在緊要的關頭反口道:“是是是甘瓊英找我!是她找我……”
鐘離正真在地上連滾帶爬,想躲開驪驊的箭簇,但是驪驊一直拿箭對著他,看他像一條狗一樣在地上爬。
鐘離正真到這個時候還在嘴硬,“他說她想我!她想救我走!她愛我!我早就跟你說了端容公主愛的是我!”
鐘離正真隻要想到驪驊因為端容公主痛苦到差點死了,就恨不得親手在驪驊的胸口插上一把利刃。
他最後爬遠一些,抬手擋在自己的頭前,歇斯底裡地喊:“她愛的是我!她瘋狂地愛著我!你就算和我長得一模一樣也沒有!沒有用!贗品終究是贗品!”
驪驊的雙眼血紅,嘴角露出一點笑意,這笑意極其的殘忍,暴戾,從前的溫潤和溫柔,好似在這一瞬間被鐘離正真的幾句話抽了個乾乾淨淨。
驪驊直接放了箭,箭簇狠狠穿過鐘離正真受傷的那條大腿,直接將鐘離正真釘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鐘離正真發出一串的哀嚎聲,伸手去捂自己的腿,在地上不斷地翻滾著,狼狽得像一條瀕死的蛇。
但是他嘴裡還在不斷地吐出毒液,一直在說著甘瓊英思念他,甘瓊英愛的是他。
驪驊再一次拉弓,這一次對準的是鐘離正真的腦袋。
鐘離正真終於知道害怕,但是他這麼長時間,還是第一次能夠如此牽動驪驊的情緒,他心中痛快極了,就算死也不肯讓驪驊好過!
“她愛的就是我,隻有我!你殺了我她隻會恨你,恨死你!”
驪驊的動作果然頓住了,鐘離正真又開始猖狂地大笑,笑到簡直都快被背過氣去,躺在地上像一隻瀕死的烏鴉。
“你也有今天!鐘離驪驊!這都是你應得的!毒害父母殘殺弟弟,你註定一生孤苦!你從生下來就是個天煞孤星!你活該被人拋棄厭棄!”
“你活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而驪驊慢慢地放下弓箭,面色變換不定,卻並沒有像鐘離正真想象的那樣徹底崩潰徹底陷入瘋魔。
他對著身邊的人說:“過去摁住他
很快有幾個人過去把鐘離正真摁住,而驪驊將弓箭扔給身邊的人,走到鐘離正真身邊,彎腰去拿他胸口因掙紮而暴露的紙團。
鐘離正真看到驪驊並沒有如他想象那般崩潰,看到驪驊向他走過來,朝著他伸出手,低頭看一眼終於看到自己胸口的紙團。
鐘離正真又開始發瘋一樣想要捂住,但很快被下人鉗製住,隻能躺在那裡任憑驪驊把紙團拿走。
鐘離正真哭嚎道:“還給我!哥哥求你了!把信還給我!還給我!”
“那是她給我的,是她給我的!是她讓人送給我的信!還給我——”
“是她寫給我的情書,用儘了這世間最纏綿的語言!哥哥你不是想讓我娶溫雪玲嗎,你隻要把信還給我,我答應娶溫雪玲,你讓我娶誰我就娶誰!絕不忤逆!”
“把信還給我!”
驪驊手中拿著那個揉皺的紙團,看著鐘離正真不顧自己腿上的傷,跪著向他爬過來,就為了討回這封信。
看上去無比在乎這封信,好像這封信比他的命都重要。
但是驪驊並沒有把信給他,他倒要看看,甘瓊英是如何愛鐘離正真的,是如何像他說的那樣,用儘這世間纏綿的語言。
驪驊當著鐘離正真的面,在鐘離正真的哀嚎之中,把那封信慢慢地展開。
他整個人都在劇烈地顫抖著,他胸腔裡燒出的妒火幾乎將他整個人都焚化。
他抓著信紙的手抖得厲害,眼前陣陣模糊,淚水順著臉蜿蜒而下,甚至有一瞬間沒有勇氣展開這封信,怕他真的看到甘瓊英對鐘離正真的心意,佐證了自己這一段時間隻是一個跳梁小醜的真實。
若是那樣……若是那樣他又能怎麼辦?
“你不能看!别看哥哥!那是給我的啊……”鐘離正真還在徒勞地勸誡,拚命朝著驪驊的方向爬,試圖把那封信搶下來。
但是驪驊是不會給他的。
驪驊……驪驊甚至還在學習製作她愛吃的烤鴨。
驪驊抖著手將那信紙展開,終於看到了上面的內容:“見字如面,展信舒顏……暌違日久,拳念殊殷……”
驪驊深深吸了一口氣,狠狠眨了眨眼睛,咬住舌尖才繼續看下去。
但是很快,他像被定住一樣,盯著那張信紙,完全不會動了。
因為那上面寫著:“親親驪驊,切莫惱怨……”
“親親驪驊……切莫惱怨……”
後面的字驪驊彷彿都已經看不見,他盯著這幾個字,反反覆覆確認了好多遍,他甚至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他也忘了呼吸。
等到一口氣終於抽上來的時候,他面紅耳赤,青筋爆起,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抖著手拿著那一張薄薄的紙,撐在自己的膝蓋上面咳到抬不起頭……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驪驊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像決了堤的洪水一般,因為劇烈的咳嗽氣息無法喘勻,他甚至支撐不住跪在地上,單手撐著地面幾欲嘔吐。
但是那張拿著信紙的顫抖的手,摁在他的心口上面,那麼重,又那麼輕,重得像是在給自己的心臟一個支撐,以免它停跳。
輕得像是生怕那一張紙,像落在手心的雪一樣化掉。
這封信是寫給他的。
是寫給他的!
“親親驪驊……”
驪驊跪在地上,深深地呼氣,又深深地吐息,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不知道多少個來回,他總算是能夠正常呼吸,這才發現他身邊圍攏了一群人,三九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
三九把他從地上托抱起來,驪驊看著他們在說話,卻好像聽不到他們的聲音,耳朵裡一直嗡鳴不休。
他隻能聽到自己如同擂鼓一樣的心跳,聽到自己呼吸之間的顫抖,如同哭泣一樣的聲音。
“殿下!殿下你怎麼?快傳醫師!”
“主子,主子看著我,看著我,呼吸,呼吸啊!”
驪驊站都站不住,隻顧著抱住那封信,眼神迷茫,靠著三九和屬下們的支撐才能夠站直。
今天是四月十九,距離甘瓊英離開過去了一百二十九天。
他再一次……接到了她的訊息。
-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