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九還以為自己得送信去金川,那樣沒有一月很難抵達。
如今看來隻需要在惠安大長公主的府中稍作等待,等待金川太子來簽訂兩國和平的協議,到那個時候再把書信交給駙馬就行了。
楊柳抽枝萬物復甦的時節,金川太子奉金川皇帝之命帶領使臣來到南召的那一天,正是四月十三。
小滿。
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金川當年因為戰敗,不得不年年朝貢南召,而多年來南召朝中的官員屍位素餐,所有人滿心隻有爭權奪勢,山河腐朽,就連邊關的強兵如今也已經因為朝中天子尚且是一個年幼的孩童,統帥和將領連新皇都沒有見過,更不知道這個新皇能活多久,已經人心離散各自為政。
太後依舊吊著一口氣瘋狂地尋找攝影王,寇氏正在和其他氏族撕扯不休,所有人都想從寇氏這棵大樹上掰下一根枝杈,朝內上下如今就靠著惠安大長公主統領宗室鎮壓。
這時候若是金川起兵,南召太容易便會山河破碎,然而金川隻是想要開通互市召回質子,並且簽訂長達三十年的兩國友好協議。
南召上下沒有任何的官員站出來反對,這一次的協議簽訂,也是由惠安大長公主帶領的宗室來主持。
簽訂協議的過程無比順利,惠安大長公主收到了甘瓊英的書信,她是一切事情的知情人。
在國朝殿之中看到瞭如今金川的太子,也就是當初的那個被所有人都瞧不起的,唯唯諾諾的賤商駙馬,她內心百感交集。
這段時間她能夠順利地穩住朝中的局勢;能夠讓像瘋狗一般趨利而動,完全不顧百姓死活的氏族,把苗頭對準對方而不是朝堂;好歹把一個幼年的宗室之子扶上那個大位,暫且將搖搖欲墜的山河拉住;明裡暗裡少不得面前這位曾經的駙馬,如今的金川太子的暗中輔助。
惠安大長公主今日穿了一身重重的禮服,被兩個人扶著走路也還是有一些艱難。
契約簽訂完畢,兩國的人都滿懷期待,友好地交談著,惠安大長公主走到了看似威嚴冷漠的金川太子身邊,千言萬語並不適合用口頭表達什麼感謝。
隻是伸手拍了拍金川太子的肩膀,想以長輩的身份,說上兩句體己的話,可是惠安大長公主的手卻落了空。
驪驊輕飄飄地側身,躲開了惠安大長公主的手掌。
他冷冷地看了惠安大長公主一眼,就繞開了她繁麗拖地的禮服,率先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惠安大長公主愣了一下,扭頭看向了驪驊遠去的背影,他背影如同鬆柏,氣勢如同山巒,沉穩而厚重。
惠安大長公主特意看了一眼驪驊的腿,發現他的腳步已經同常人相比沒任何的異樣,甚至比常人行走起來還要端正,每一步都是相同的距離,禮儀周全,絕不失他金川太子的身份。
金川太子一動,金川的使臣見狀也全都和善告辭,按理說今夜宮中設宴,會宴請這些金川的使臣和金川的太子。
但是驪驊帶著人全都出了皇宮,直接回到了驛館,並沒有參加宴飲。
回到驛館之後,他一頭紮進書房之中,提起筆來一直到了半夜才放下,還是甜角實在看時間太晚,都已經過了三更,驪驊竟然還沒有休息的意思,這才勸驪驊趕快休息。
驪驊捏了捏自己的額頭,終於將筆放下,這段時間以來他每一天都忙得像是别人的好幾天。
朝堂內外,兩國邦交,兄弟蕭牆……
他每天忙得像一個停不下來的陀螺,但是驪驊覺得這樣很好,他不需要停下。
甜角低聲勸阻了兩遍,驪驊才終於從桌子旁邊起身去洗漱。
而這個時候已經趴在房頂上許久的影九,終於悄悄地將驛館屋頂上的一片瓦片挪開,朝著下方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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