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點燃了那盞燈。
讓人把公主府大門的火把都點亮,讓人把公主府所有院落燈籠全都點燃。
他害怕甘瓊英如果回來了,因為公主府內的漆黑一片而找不到回家的路。
可是風雪越來越大,他撐著輪椅邁著才剛剛好一些的腿,儘力走得如同一個正常人,手中提著那一盞漂亮的燈,執拗地等在門口。
他不許任何人給他打傘,不許任何人給他披衣服破壞今天的裝扮。
他希望甘瓊英回來看見他的第一刻,能夠深深記住他此刻的樣子,能夠將他和鐘離正真徹徹底底區分開。
但是大雪越下越大,他的身上和頭上已經徹底被雪花覆蓋。
他俊美絕倫,浸染了大雪之後更顯得如同謫仙臨世一樣的如玉面龐,卻隨著時間的推移,在一點一點黯淡下去。
他在這裡站了究竟有多久,連驪驊自己也記不清楚。
總之等到他的腿痠痛難忍,等到他手中的這一盞花燈裡的蠟燭燃儘,徹底熄滅的時候。
驪驊垂下了僵硬的手。
這一次他沒有歇斯底裡,沒有大喊大叫,沒有流淚,也沒有憤怒。
他隻是張開了像死屍一樣凍僵的手掌,把手中的燈扔在了地上。
最後一點星火,舔上了花燈的側面,很快將花燈整個都燒著了。
驪驊就站在那,眼中倒映著花燈的火苗,吐了一口裹著寒霜的氣,一身的冰雪讓他像是一夜之間白了頭。
他回頭喚甜角,任由身邊人給他披好了衣服,將他扶回輪椅上面,推回了屋子裡面。
這一次驪驊沒有生病,回去好好泡了一個澡,第二天早上照常起床。
醒過來吃早飯的時候,他平靜地交代眾人:“將公主府內所有我們的人,全都撤回駙馬府中
“所以我帶過來的東西全都帶走
驪驊手指因為昨天在雪中站了太久了,還有一些冰凍良久之後的紅。
他也低頭看了一眼,微微勾了唇笑了一下。
再也沒有人因為他傷了手,就會大呼小叫大驚小怪地請醫師來為他診治了。
他身邊的人沒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更不敢過度的關心惹他厭煩。
驪驊最後說:“今天之內我們離開這裡
他知道,他等不到甘瓊英了。
第二封夾在賬本裡的書信,那寥寥的幾個字,並不是甘瓊英留給他的希望。
驪驊到現在才明白自己誤會了。
就和那第一封信甘瓊英離開當夜,留在桌子上讓他回到駙馬府中等待是一樣的。
那是甘瓊英用來牽製他的第二個計策。
甘瓊英算的很準,她真的好聰明,她知道自己看到了信之後一定會乖乖地等待。
而因為他這段時間乖乖地在等待,空耗了兩個月,所以他如果現在出去找人的話,是肯定找不到了。
她不肯給他任何找到她的機會。
她曾經是那麼溫柔,那麼溫暖,像一汪盪漾的暖泉,讓驪驊覺得自己哪怕是溺死在其中也心甘情願。
而她如今是那麼決絕,比昨夜落在身上的雪,還要讓驪驊覺得冰冷刺骨。
驪驊用自己不太好使的手慢吞吞地吃著飯。
他不知道口腔之中吃進去的是什麼,也感覺不到手上的疼痛刺癢,彷彿徹底失去了知覺和味覺。
他甚至在想……可能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誤會了。是他在異想天開,是他神誌不清,是他竟然幻想和她過一生。
大概從一開始,就像鐘離正真說的那樣,甘瓊英從沒有愛過他,一直都在欺騙他利用他。
直到他徹底失去利用的價值,就將他一腳踹開。
贗品終究是贗品。
她親眼看到了贗品試圖取代真品,看到了贗品的瘋癲和嗜血,自然是毫無憐憫,絕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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