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著頭揹著藥箱子跑了,生怕李公公還要讓他做什麼超出他能力範圍的事情。
等李公公把肖太醫送走了,一回碧璽殿,甘霖就問:“你又為難肖太醫了?”
李公公搓了搓自己的鼻子,嘿嘿一笑:“這個後生挺有意思,逗逗他玩,免得他總沉悶不吭氣。”
“你若是喜歡,便收為義子不就好了?我看他對你也頗有敬重,年節不是都給你送些貼心東西?”
甘霖說,“你到底是這宮中的太監總管,比朕這傀儡皇帝有實權,太後那邊你動不得,其他的後宮諸殿,還不是任由你拿捏。”
“你們不都喜歡收義子?”
李公公卻搖頭,給甘霖倒了一杯水道:“陛下切莫說這樣的話,陛下就是陛下,是受命於天的真龍天子!其他覬覦皇位的奸佞小人,總會自食惡果的!”
甘霖笑了笑,李全自他很小便在他身邊伺候,算是這宮中最忠於他的人了。
甘霖甚至想問:“若他日我走了,不做這皇帝,你願不願跟著我?”
但終究八字沒一撇的事情,他不敢妄言,更不敢將阿姊一番心血吐露給任何人聽。
李公公扶著甘霖喝了水,話又說回來:“老奴伺候好陛下便好,再者說太監之子,到底不是什麼好名聲,能保得了他一時,保不住他一世啊……”
甘霖沒有再勸,人各有命。
他問李公公:“公主呢?”
李公公把杯子放回去,給甘霖擰了個帕子擦額頭上的薄汗。
吐出毒血後,甘霖嗓子燒灼一般地疼,一直到胃袋都像是著了火。
但是他面色紅潤不少,眼中也更有精神,比起鬱鬱難解,隻是疼,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他很能忍疼的。
“公主和駙馬還在偏殿休息呢,估摸著睡著了。宮人方才來回話,裡面已經沒有聲音了。”李公公說到這裡,一對招風耳動了動,又道,“老奴瞧著,公主和駙馬伕妻恩愛,倒不像是假的呢。”
他是少有的知道端容對皇帝有情之人,這是在變著法地寬慰皇帝。
甘霖靠著床頭坐著,聞言半晌沒吭聲,而後輕笑了一聲。
很輕,很啞。
他自然也心中明鏡,知道李全是要他安心,駙馬和公主當真有了情,也就能全了他們的姐弟情分。
“李全啊,”甘霖搖頭說,“你不知道阿姊都為朕做了什麼。”
“朕這副毒病糾纏恐不久矣的身子,若是……”若是阿姊真的還喜歡,便隨她如何吧。
甘霖閉上了眼睛,輕聲道:“為朕準備一碗吊精神的蔘湯,濃稠些,入夜宮宴,百官都看著呢,朕不能看著沒精神。”
他不能讓太後,讓攝政王他們看到他頹靡不振。無論阿姊的計劃能不能順利實施……最後甘霖都會用儘一切辦法,讓阿姊遠離這權勢的旋渦,像鳥兒一樣自在飛翔。
甘霖說,“衣物也準備厚重些。”厚重些就能顯得他沒有太單薄,而且厚重的衣物發熱,會讓他的面色好很多。
李公公自然明白甘霖的意思,但是他勸阻的話最終卻沒有出口。
他隻盼著,端容公主能在宮中留兩日,公主在旁邊,陛下恢複才會更快。
而轉眼日落,甘瓊英倒是睡了個好覺。
夢裡她追著一個一身紅衣的身影跑了好遠,那女子笑起來的聲音銀鈴一樣悅耳。
甘瓊英抓住了她一點衣襬,碰到了她一點指尖,就像是連靈魂都變得愉悅踏實。
雖然全程什麼都沒有看清,但是甘瓊英醒來之後,幾乎立刻就確定,那是端容。
她在夢中很開心的樣子,她們共用一體,搞得甘瓊英醒來後就一直坐在那裡笑。
“笑什麼?”驪驊自她身後抱住了她,將下巴放在她肩膀,說道,“天黑了,宮宴快要開始了。”
“嗯。”
甘瓊英側頭蹭了下驪驊的臉,說道:“夢到了一個故人。”
“……她很開心,她開心我就開心。”
應該算是故人吧?
她素未謀面過,也永遠不可能見面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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