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說我恨不恨他無所謂，隻要我心裡能好過一些？

我突然想明白了，他其實是在故意讓我恨他吧，這樣等到我們徹底決裂那天，我們彼此都可以從容一些？

可是，夜瑾年你這個蠢貨！我怎麼可能心裡好過？！既然你早就知道我的處境，為何不在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就殺了我？！

你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就為了我身上的那點氣息？就為了你亡妻的那一點氣息？！

我驀然間大笑起來，妙音說得沒錯，夜瑾年你何止是冷酷無情，你簡直是喪心病狂！

喉頭湧出一股甜腥，我愣愣的抹了抹嘴角，隻見滿手猩紅。

心臟疼的一抽一抽的，想著我認識他之後所經曆的種種，一時之間又哭又笑，不知該如何感歎自己的人生。

“夭夭！”

我愣愣回頭，第一次看見夜瑾年臉上出現這樣恐懼的表情。我忍不住又是一笑，怎麼，難不成我變成了怪物，竟把他嚇成這幅樣子。

夜瑾年像被釘在了地上似的，幾次想要抬腳，卻又動彈不得。不知為何，我看見他就想笑，遏製不住的大笑。

可是我越笑，夜瑾年臉上的表情就越害怕。

我也有讓人害怕的一天，真是天可憐見。我們倆一個像是木偶一樣，站在那隻管看著我，一個則像個瘋子一般狂笑不止。

直到我又吐出一口血來，這才停止了大笑。

我晃晃悠悠的將滿手的血跡抹在石頭上，然後看著周遭的樹像變戲法似的，紛紛抽芽吐穗，蹦出一顆顆嬌滴滴的花蕾。

“其實挺好玩的不是嗎？你看我多厲害！”我口中喃喃自語，突然就超愛這種的奇特的體驗，我四處搜尋著能紮破我皮膚的東西。

搜尋一圈，最後隻找到了夜瑾年頭上的髮簪。於是我笑嘻嘻走到他身邊，伸手便把髮簪拔了下來。

夜瑾年不說也不動，就隻那麼看著我。他的臉上早就沒了之前的驚恐，如今倒是滿臉死灰，看著頗為無趣。

我拿到髮簪轉手便是一刺，鮮血立即從手心冒出來。我開心地往石頭那跑，卻被夜瑾年一把扯了回去。

手心的傷口轉瞬便消失了，連帶著那些殷紅的血液。夜瑾年奪回髮簪丟到地上，突然緊緊摟住我。

他渾身都在發抖，我隻覺自己的頸窩處漸漸一片濡濕。我歪頭枕著夜瑾年的肩膀，看他冷白的皮膚下，青色的血管微微挑動。

看著看著，我突然一口咬了下去，夜瑾年輕輕顫了一下，隨後卻抱我抱得更緊了。

我嚐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味道，本以為血是甜腥的，可夜瑾年的血卻是苦的，又苦又澀，苦得我淚流滿面，不得不鬆開口，狠狠將他一把推出去。

我跌坐在地上，口中鮮血不斷往外湧。夜瑾年愣愣的看著我，轉瞬便明白過來，踉蹌著撲到我身邊，扶著我的背便開始為我灌輸仙氣。

他的仙氣就和他的人一樣，冰冷刺骨。我討厭這種冰冷，不耐的想要推開他。可是我這口中的血像關不掉的水閘一樣，汩汩鮮血觸目驚心。

夜瑾年抖得像在篩糠，終於開了他的金口：“夭夭你聽我說，你不要相信妙音的話，她說的……”

“她說的都是假的？”我抹了抹唇邊的血跡，我抬眼盯著他，“那我問你，你們把我關在這裡不是為了挖我的心是嗎？”

“夭夭，”夜瑾年哆嗦著想要抹去我唇邊的血，可是那血卻無論如何都擦不乾淨，

“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的，你相信我，我一定會讓你重獲自由，永遠遠離這些威脅……”

“哈哈……”他這話著實可笑，我一邊吐著血一邊咧嘴笑，場面想必十分驚悚，

“那你告訴我，你打算怎麼救我？你為什麼一定要救我？你為什麼不能在最開始的時候就殺了我？！你讓我這樣活著你以為我會感激你嗎？！”

“……”夜瑾年面如死灰，嘴唇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我勾住他的脖子，笑嘻嘻的看著他：“說呀，你回答我啊！到底為什麼自說自話的用這些變態的辦法來救我？”

“是因為你愛我？還是因為我身上有你前妻的氣息？！”

“你對我，可曾有半分真心？”

夜瑾年淒惶的望著我，模樣悲慘得好像馬上要死掉的人是他一樣。我一句句的逼問，把他逼得無路可逃，可是卻依然撬不開他的嘴。

他的沉默真是讓人絕望，我渾身冷得發抖，鮮血染得我素白的衣裙像綻開了的花朵。

今天，我應該可以死掉了吧？我垂下胳膊捂住腹部，身子抑製不住向後傾倒。

夜瑾年一把抱住我，整個人抖得似乎比我還要厲害。我不想再看他，隻是可憐他白活了幾萬年，卻連自己的心都看不清楚。

“夜瑾年，你真可憐……”我被血沫子嗆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卻不甘心就這麼死了，我好恨，恨透了他，

“你連一句不愛我都不敢說，又有什麼資格來決定我的生死……”

夜瑾年手上突然狠狠一緊，捏得我生疼。本來我即將暈厥過去，這下又被刺激得清醒了些。

我看著洇濕地面的鮮紅血漬，喃喃道：“夜瑾年，我愛你，不曾後悔……”

“陶夭夭，”他突然俯下身來，眼裡星輝無限，“我愛你，隻是因為你是你！”說完他吻住我，霸道的撬開我的唇齒，將一股股凜冽的寒氣送進我的臟腑……

意識終於陷入黑暗，心臟卻突然不再麻木，疼得如被鍼砭。我似乎聽到有人高聲呼和，有人在爭執，過了不多時，又似乎有小若和小軒的聲音。

耳邊似乎有呼嘯的風聲，我彷彿又回到了夜瑾年帶我在雲海間穿梭的日子，那時的雲海多麼波瀾壯闊啊。

我尖叫著，像一片飄零的枯葉一般從雲巔滑下，回頭看見夜瑾年笑得肆意飛揚的臉。

那時的我們，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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