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去圓明園的行動,陳渭不敢帶太多人,而且這一趟又增加了會法語的新要求。江北分局這邊能說法語的隻有一個語言天才大盛,好在紅星小學那邊也有會說法語的老師,總算有了助力。
更讓陳渭高興的是,紅星小學有個舞蹈老師帶了全套彩妝,天機所那邊又送來了幾套美瞳,還有各色染髮劑。焦嬌一聽這訊息,頓時眉飛色舞,她捲了捲袖子:“這次可要大乾一場了!”
身為一個多年來一直隱藏真實身份的美妝博主,焦嬌終於遇上除了格鬥擒拿之外,施展她才華的機會。
第一個“被逼”吃螃蟹的人永遠都是大盛。
兩個女孩忙前忙後一個小時的結果,就是把大盛化妝成了一個高鼻凹眼、金髮白膚的歐洲人。
小杜嘖嘖道:“亞洲四大邪術,真真深不可測,我不知道那些洋人看不看得出來,反正我是看不出來的。”
下午五點左右,魏正那邊的軍服也完成了,傳送衣物的過程還算順利,天機所甚至在衣物中間夾帶了“私貨”:那是一把微衝。
陳渭哭笑不得,他拾起衣服裡的槍:“我說呢,隻不過是幾件衣服,為什麼傳輸了這麼半天……”
他的話還沒說完,旁邊的小杜和大盛全都驚呼起來:“隊長!你流鼻血了……”
陳渭隻覺得鼻口一陣腥鹹的溫熱,鮮血呼呼噴了出來!
他一把捂住嘴,眼前直冒金星,有那麼一刻險些上不來氣。
同事們全都嚇壞了!
警察們手忙腳亂地拿毛巾拿水,小杜趕緊去醫務室拿了應急箱。
趙局指揮人們扶著陳渭,先讓他平躺下來,自己又蹲下來,用濕毛巾去掩陳渭的鼻口。
“沒事,流點血而已……”陳渭聲音虛弱道,“過一會兒就好。”
“你這是最近才有的毛病?”趙局沉聲問。
陳渭輕輕喘了一會兒,才啞聲道,“局長,我就是那個傳輸物質的通道啊。”
大家心驚膽戰望著衣襟上沾滿鮮血的隊長,這才明白,所謂的體質特殊究竟是什麼意思。
小杜有些生氣:“就算要送武器過來,也得先打個招呼吧?不聲不響塞這麼大一挺衝鋒槍,差點把我們隊長害死!”
趙局歎道:“這還隻是一把槍,真要開著坦克過來,你們隊長得七竅流血了。”
陳渭支撐著坐起身,他喘了口氣:“老頭子你别咒我好嗎?”
他又拿起那把微衝,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帶著血痕的笑:“也不是壞事。至少今晚的行動更安全了。”
黃昏時分,舒爾茨正癱坐在柵欄跟前發呆。
經過了一天無謂的掙紮,他終於決定,放棄掙紮。他的大腦在毫無頭緒的茫然中運轉了太久,已經無法再思考。
當最後一縷夕陽的光輝從他臉上悄悄溜走,舒爾茨睜開眼睛。
他呆愣片刻,忽然,就像被狠狠抽了一鞭子,舒爾茨驚叫著跳起來!
在他面前,站著一個穿英國軍裝的白人士兵!
“安靜,舒爾茨少校,請安靜。”那個“英國士兵”衝他做了個安撫的手勢,熟悉的嗓音提醒了舒爾茨,這分明是早上綁架他的那個自稱是中國人的綁匪!
這是怎麼回事!
隻見此人手中端著一個大托盤,托盤裡是一個麪包,一杯橙汁,還有一小勺果醬。
“您一天沒吃東西了,請用餐吧。”那人殷勤地將托盤擺在他的面前,“雖然是從孩子們的午餐裡節省出來的,但是,我們不能讓您餓著。”
舒爾茨頭暈眼花,渾身無力地滑坐在地上,他懶得多想,伸手抓過那個麪包,狼吞虎嚥起來。
麪包香甜而潔白,有乳酪醇厚的味道,果醬也很甜,抹在麪包上非常適口,橙汁新鮮得還帶著冰水珠。
舒爾茨在心裡一邊憤怒不已,一邊忍不住歎氣,自從離開祖國,他已經有很長時間沒吃過白麪包了。
這些綁匪哪兒來這麼好的麪包?
他們為什麼看上去什麼都有!而且似乎具有神一樣的能力!舒爾茨敢保證,就連印度最奢華的番邦土王也比不過這群人。
吃飽喝足,舒爾茨拿起旁邊的餐巾擦了擦嘴,這才冷淡地說:“告訴我,你們究竟想乾什麼。”
“我們想進圓明園。”那人倒也毫不掩飾,“我們希望今晚,由你帶著我們進入那座皇帝的園林。”
“我可以問一下,你們想進去的原因嗎?”
“我們丟了一些東西。”那人簡潔地說,“很可能就在園內。據我所知目前進入園內的都是法國人,他們搶先了一步,你們英國人的大部隊還沒抵達,你的日記告訴我,你和另一個軍官巴特少校是提前過來溝通訊息的。”
舒爾茨用完全不相信的目光盯著他:“你希望我能帶你們進入園內?幾個人?”
“五個。”
“告訴我你的名字。”舒爾茨繼續道,“不然我無法稱呼你,更無法相信你。”
陳渭想了想:“holes”
舒爾茨頓時憤怒起來:“這是個英國式的名字!你還要堅稱你是中國人嗎?”
“這是我尊敬的一個英國人的名字。”陳渭淡淡道,“很抱歉,名字是假的,你看見的我這張臉也是假的,但是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需要你的配合。”
舒爾茨恨恨道:“我又憑什麼要配合你們呢?等晚上進入園內,我大可以找個機會開溜,或者更嚴重一點,我可以找法國人求助,讓他們抓你們!”
陳渭笑了笑,他直起身,拎起手裡那挺微衝,轉過身衝著遠處的荒野開了一梭子!
舒爾茨的臉,肉眼可見的黑掉了!
“我相信,您是一個文明而且富有教養的人。”陳渭的語氣充滿嘲諷,“您是不會喜歡血腥屠殺什麼的,對吧?”
舒爾茨抖著爛菜葉子一樣的臉,說不出話來。
“您不否認,我就當做您同意了。”陳渭笑嘻嘻道,“半個小時後,我們就出發。”
這次因為事關重大,陳渭叫上了隊副喬睿,又臨時培訓了一下紅星小學過來的齊老師,讓他掌握開槍的技能。
齊老師原先在大學裡學的就是法語,他是個瘦高個、面容有些沉默的中年人,氣質沉穩得令人放心。雖然是第一次摸到真槍實彈,卻並不驚慌。
“陳隊,如果看見聯軍的暴行,我能開槍嗎?”
他這一句話,把陳渭給問住了。
小杜也忍不住了:“隊長,到時候我們真的隻能看著嗎?”
“除非他們向我們開槍。”陳渭說,“在那種情況下,我們可以還擊。”
他又抬起頭,望著那四個人。
“今晚,大家一定會目睹非常多的慘案,也許會超出過去這些年我們在工作中看到的總和,尤其是齊老師。”他又轉向那箇中年教師,“對你而言恐怕更嚴重一些。即便如此,我也不希望你們因為衝動而開槍,因為我們擔負不起這個後果,一旦陷入聯軍的包圍,我們很可能無法活著回來。”
陳渭說到這兒,深吸了口氣:“先保住自己。”
一陣腳步聲,焦嬌抱著筆記本氣喘籲籲從樓上跑下來。
“隊長,趙局叫你趕緊看看這個!天機所又來信了!”
陳渭接過筆記本,仔細看了看,眉頭不由自主皺緊了。
魏正在信裡告訴他,天機所測到圓明園內的隕石群出現了不同尋常的反應;它們在動。
“數據圖顯示,它們並非靜止在某處,而是不停移動位置。雖然移動的範圍不算太大,但是這種狀況相當危險。”
按照魏正的推測,這些隕石應該不會比之前從釣魚城拿到的兩塊更大,但小碎片聚攏在一起,相互作用,反而更容易產生難以預料的結果。之前就曾經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導致人員殉職……
不知是篇幅受限還是涉及到機密,魏正沒有說清楚那人到底是怎麼殉職的,他隻是提醒陳渭小心。
另外,在信裡,他還帶來了一個更加讓人崩潰的訊息——
“三個小時前,白塔從你們陷落的方向檢測到了新的隕石波,但和目前確定的小型隕石群不在同一地點,二者相距數百公裡。”
陳渭差點把筆記本給捏碎了!
除了圓明園內,别的地方還有隕石?!
二者相距數百公裡……這根本就是不想讓他們活著回去!
“隊長……”
大盛顫顫巍巍的聲音提醒了陳渭,他抬頭看看隊員們,這些人也看懂了信的內容,魏正發來的新訊息,無異是往他們本來就沒底的心裡,哐哐哐又挖了一排宇宙黑洞。
陳渭努力提氣,振作了一下。
“咱們破案子什麼時候輕鬆過?不都是一個難關接著一個難關地克服嗎?”他沉著聲,臉上神色一分不多也一分不少,“先不要管别的地方,把圓明園裡面的隕石拿到手,一步步來!”
天色剛剛擦黑,陳渭他們就帶著舒爾茨上了路。
越接近圓明園,前方的人聲就越嘈雜,再往前一些,聲音更加清晰,那是一群高著嗓門的法國人。
“會法語嗎?”陳渭問舒爾茨,“你如果不會,就讓我的人上去和他們交涉。”
舒爾茨又震驚又氣惱,那樣子好像受了多大的羞辱,他馬上就萬分傲慢地說:“當然會!我的家庭教師就是個法國人——你們又是從哪兒學的法語?!”
陳渭扭頭問大盛:“舒爾茨先生問你為什麼會法語。”
大盛用法語客客氣氣地說:“我爸在法國有生意,他在波爾多還有個酒莊,我小時候常常跟過去玩。”
陳渭點點頭:“有錢。真是含著銀匙出生的孩子。”
他這句是英語。舒爾茨的臉忽然陰沉了。
大盛懵懂地小聲問陳渭:“他咋又不高興了?”
陳渭翻了翻眼睛;“可能是因為,高貴的舒爾茨少校家裡隻有法國教師,沒有法國酒莊。”
小杜在旁邊發出不懷好意的笑聲。
又走了一刻鐘左右,法國人發現了他們。
舒爾茨一邊用法語和他們交流,一邊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證件。
“我們以為你們能早一些趕到。”那人用一雙鬼火一樣的綠眼睛盯著舒爾茨身後的幾個人,“巴特少校呢?怎麼就您一個人?”
舒爾茨看了一眼大盛,大盛趕忙道:“巴特少校腳受了傷,舒爾茨少校將他留在中途等待後續部隊。”
一聽是法語,對方姿態明顯更加放鬆:“舒爾茨少校,這是您的部下嗎?”
“二等兵芬迪。”舒爾茨彷彿漫不經心似的說。
那個法國人咧開嘴一笑:“也許明年就不是二等兵了。”
舒爾茨有些急不可耐:“我們能進園子裡面看看嗎?”
法國人沉吟片刻:“當然,沒問題。雖然孟托班將軍禁止士兵進入,但現在看來……”
他皺了皺眉,顯然沒把話說完。
法軍將領孟托班確實在一開始要求軍隊守紀律,軍官以下不得入園,他的目的是等待英軍來了,兩國一同分贓。但是一個晚上後,他的命令就遭到了抵製,法軍上層根本管束不住士兵的暴行。
舒爾茨領著他們,跟著那個法國軍官從入口處進了圓明園,剛走進院子,兩具橫在路中間的屍體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睛!
“兩個滿洲兵。”法國軍官用一種傲慢而冷酷的聲音說,彷彿在描述一樁不值得一提的市井新聞,“卑劣地躲在陰影裡,試圖襲擊我們的士兵,於是我們不得不還擊。”
陳渭沉默地望著地上,身著藍色官袍,頭帶紅頂子的死者,他們的屍體被尖刃戳得千瘡百孔,其中一個趴著,另一個則仰面。
死者腦門豁開一個可怕的血口,眼睛睜得要裂開眼眶,嘴也張著,無比清晰地詮釋了什麼叫“死不瞑目”。
就在他們的周圍,一些法國軍人在用口袋、箱子或者提包什麼的,大肆搶掠著園內的東西,金色的流蘇從他們拎著的袋子裡露出來,還有的袋子裝得太滿,漂亮的青玉般的瓷器從裡面跌出來,聲音清脆地砸在地上,但他們毫不憐惜,將他們肮臟的軍靴一腳踩在那些價值連城的碎片上。
燃燒的火把足夠明亮,將這些凶犯忙碌的身影照得清晰無比。
猶如曆史的剪影,永世展覽在人類罪行的看台上。
舒爾茨抬起蒼白的臉,他望向陳渭等人,他看見這些人的臉上冷冰冰的,他們的眼睛睜得也很大,好像要把這一切深深看進心裡去。
但是沒有一個人作聲。
帶路的軍官藉故離開,大概他也想趁機弄點東西。
“先生們,讓我們離開這兒吧。”舒爾茨終於輕聲說。
陳渭眼神一動。
這是舒爾茨從早上到現在,第一次用gentlemen這個詞稱呼他們。
人性總是如此,沒有旁觀者,就會覺得自己的一切暴行順理成章,毫不羞恥。
然而一旦多了一個強勢而中立的旁觀者,那羞恥之心就頓時冒出來,幾乎能把人整個吞沒。
小杜湊到陳渭耳畔,輕聲道:“隊長,我們該往哪個方向?”
陳渭屏聲靜氣,閉上眼睛,片刻,他指了指東南方向:“順著這條路進去!在那裡面!還有,我建議大家都準備好槍。”
眾人悄悄握住自己的槍,不放心的甚至早早拉開了保險栓。
又往前走了不多會兒,一陣奇怪的嘈雜,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兩個法國兵從矮牆後面走出來,他們有說有笑,拿腳一下一下踹著地上的什麼,天黑看不大清楚,一開始,他們都以為那是一條狗。
但是很快,陳渭就感覺不對,他聽見了人的哭聲。
再仔細一看,那個在地上翻滾掙紮著的“小動物”,竟然是一個宮女!
隻見她身量未足,哭聲稚嫩,分明還是個孩子,可是披頭散髮,身上的衣服都快被撕破了,那兩個法國兵好像喝醉了一樣,嬉笑著不停踢她,不管小宮女朝哪個方向奔逃,法國兵總能狠狠一腳把她踹回來。
他們那戲謔的樣子,彷彿把她當成了一個小牲畜,她越是驚慌哭喊,他們就笑得越是開心。
舒爾茨的臉更白了,他狠狠嘟囔道:“法國人!這就是法國人!”
小杜的聲音都在發抖:“隊長!”
陳渭死死咬著牙,壓低聲音:“不要輕舉妄動。”
“可是隊長……”
小杜的話還沒說完,小宮女終於忍受不下去了,她忽然爆發出從未有過的凶狠抗爭,一把抱住一個法國兵的腿,張嘴咬了下去!
那個法國兵疼得叫起來,他舉起手裡的槍,槍口對準了小宮女。
砰!
一聲槍響!
舒爾茨呆呆望著身邊的陳渭,他手裡的轉輪手/槍,槍口還在冒煙!
另一個法國兵終於意識到敵情,但還沒等他叫出聲,喬睿一槍正中他的額心!
小宮女跌坐在地,發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不遠處的黑暗裡,響起一片激烈的法語!
大盛飛撲上前,一把抱起地上的小宮女:“糟糕!法國人要圍上來了!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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