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掙紮著睜開眼，看著那個居高臨下的身影。

我終於明溫為何我出宮出得這麼順利。

原來，這一切都是玄妄的授意。

我的話音輕而又輕，如遊絲般一觸即斷。

“不悔。”

我清晰地看見玄妄的臉驟然變色。

我用儘力氣扯了扯嘴角。

玄妄，我總歸是，不能在你面前認輸的。

我又被玄妄帶回了皇宮。

我的死亡倒計時最後一天。

新君立後，萬民同賀。

整個宮裡都瀰漫著喜氣洋洋的氛圍。

我也被戴上紗帽帶到了金鑾殿上，遠遠見到了夏夢瑜，她穿著大紅色的朝服，上面以金線繡製了九鳳，又綴以珍珠和碎玉，光華奪目。

鳳凰於飛，翽翽其羽。

禮樂奏起，夏夢瑜下轎。

我站在金鑾殿側，看著她在百官的矚目下一步步登上高台，與玄妄並肩。

我突然想起玄妄稱帝那天，是我站在他身旁那位置。

那時，他牽著我的手說：“棠鳶，幸不辱命。”

我反手握緊他，滿心滿眼都是藏不住的幸福與柔情蜜意。

“願伴君側，與君同行。”

而現在，我看見玄妄帶著笑，無比溫柔的在跟夏夢瑜低語著什麼。

心還是被這笑刺痛了。

我都忍不住唾棄自己的沒用。

我看了一眼腦海中的面板：【死亡倒計時——0天0時09分59秒】

倒計時已經越發臨近，我不知我的生命會以怎樣的方式結束。

冊封馬上就要結束。1

我苦笑一聲，轉身想要離開。

身後的宮女卻牢牢堵住我的路：“娘娘，陛下吩咐了，您必須全程看著儀式完成。”

玄妄雖然不愛我，卻知道怎樣最傷我的心。

我隻得轉身，睜大眼看著玄妄牽著夏夢瑜踏下大殿高台，又目不斜視地從我身邊走過。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護衛在外圍的禁衛軍們倏地抽出兵刃與內圍的禦林軍戰作一團，整個大殿頓時一片混亂。

領頭之人咬牙切齒的喊著：“玄妄，你這無情無義的賊子，今日我們便殺了你為神女報仇！”

我心中一悸，為神女……報仇？

我仔細看向那人，那不是我曾救下的小乞丐徐錦嗎？

我還記得他成為禁衛軍那日，我還曾與他說過恭喜。

當時的他滿臉通紅手足無措的模樣，我還依稀記得。

徐錦很快突破重圍殺到了玄妄身前，他劍光如電，直刺玄妄心口。

就在這一瞬，我的身體突然不受控製地動了！

竟是直直撲了上前，擋在了玄妄身前。

長劍一瞬間沒入我胸膛。

卻不是一柄劍，而是兩柄。

一柄來自徐錦，另一柄……來自背後的玄妄。

我的紗帽落了地，徐錦震驚地瞪大眼看著我倒下，不可置信地撲上前：“神女，您為何還要替他擋劍？”

我沒有想替玄妄擋劍！

這話說出來隻怕也沒有人信。

我看了眼四周那些仍在廝殺的禁衛軍，有些恍惚。

那其中有許多熟悉面孔，似乎都是我曾救過的人。

“你們……咳咳……沒必要為我做到如此？”

徐錦晃了晃，啞聲道：“神女，您的恩澤我們永不敢忘。”

原來，還有人記得我做過的事！

這一瞬，我真的想哭。

我費力地抬眸看向玄妄。

他隻是持劍站著，冷眼看著我，好像在看一出鬨劇。

他一揮手，幾個禦林軍便朝徐錦襲去。

玄妄則蹲下身，似笑非笑看著我：“你很感動？可惜，這些人都得為了你去死了。”

他似乎對我為他擋劍這件事毫無所動，看著我胸口的劍甚至還能嗤笑出聲：“又死不了，還裝什麼？”

心臟痛得像是快要死掉。

我問他：“如果我這次死了，你能饒過他們一命嗎？”

“你死得了嗎？”

玄妄像是被我激怒一般，用力將我胸口的劍拔出。

那劍一拔出，我隻覺全身血液似乎都在朝那個洞口湧出，頃刻間將我身下全部染紅，幾乎彙聚成河。

腦海中的倒計時進入最後三分鐘。

這一刻，我竟有種報複般的快感。

我想說‘如你所願’，可喉間湧上的血讓我什麼都說不出，最後我咳著血笑了起來。

玄妄冷漠的表情終於皸裂，露出一絲茫然與慌亂。

他手中的劍叮的一聲落在地上。

玄妄錯愕地將我摟在懷裡，又顫抖地將掌覆在那被劍貫穿的傷口之上，似乎想妄憑這樣將血止住。

可一切終究隻是無用功，血很快將他的手染紅。

我隻感覺心臟處的洞越擴越大，陰冷之氣源源不斷湧入，吞走我血液裡最後一絲熱氣。

我的意識開始模糊，卻聽見玄妄在我耳邊撕心裂肺地呼喚：“太醫呢？將太醫給我找出來！”

我內心發笑，用儘所有力氣抬手撫上玄妄的臉。

看著他慌亂驚恐的神情，擠出一句話。

“玄妄，好好活著……黃泉路上……我們永不再見。”

那個無機質的電子音終於再次響起——

【0天0時0分0秒！】

【死亡倒計時結束！抹殺非法穿越者溫棠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