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梟面露遲疑。

鳳卿卿又道：“或者你不要從你自己的感受出發，你就以一個商人的角度說說你的看法。”

男人側過頭，身旁的少女眼神篤定。

“如果說第一批藥劑確實能看到一點希望的話，那麼出自於商人的利益判斷，肯定不會就此罷手，要知道，若是這個藥劑研發出來，那對於商人來說，其帶來的效益，遠遠超過一切，它既能滿足人的私心，又能給研發者帶來無儘的利益。”

“退一百萬步來講，就算這個研究計劃失敗了，可是啟動資金或者什麼的於商人而言應該也不足以致命，而且我覺得，就算是致命，賭上全部身家，也很少有商人能夠忍得住這項目成功後帶來的巨大誘惑。”

鳳卿卿頷首。

事實卻是如此。

這就和金融圈一個極其有名的故事有著相似點。

那個故事說的是在懸崖之上有一舉止瑰寶，若是得到了可能帶來無儘利益，若是你的話，會選擇將車停在懸崖幾米處，然後去取那懸崖之上的珍寶？

有人說五米。

有人說兩米。

甚至有人說一米。

可最後進入面試的，是那位說會將車開得離懸崖越來越遠的那個面試者。

所以不止是商人，哪怕是普通人家，在面對如此大的利益誘惑的時候也很難堅守得住本心。

搭上一切隻為了求得那潑天的富貴，他們不是沒有想到若是失敗會給自己背後的家庭公司帶來什麼後果。

家庭破碎，公司破產。

可就算如此，他們也願意付出一切去賭那微乎其微的一點機會。

“人的本性，或許本就如此。”

顧景梟坦然回道：“卿卿，其實你在問我這個話的時候我一開始沉默不是因為我高風亮節，覺得自己不會做出這樣愚蠢的決定，恰恰相反，在這個問題突然出現的時候，我的心裡有三分的意願也是傾向於繼續這場實驗。”

“我知道。”鳳卿卿如實回答，因為在這之前，她看到了顧景梟眼裡的遲疑。

“你不覺得我冷血？”

“可是如果換做是你，你在沉思了一番之後，肯定不會選擇繼續這種非人類的計劃，對嗎？”如果用人類作為載體，失去了人類本來的共情力和同情心，這樣的人，和現在那些喪屍也沒什麼不同。

可鳳卿卿知道，顧景梟不會是這樣的人。

“你倒是瞭解我。”

他從一開始遲疑，隻是因為他也有極其親近和不可放下之人，比如說父親，比如說爺爺，顧景梟也曾無數次的希望他們能夠活過來，也希望他們能夠長生，希望他們能夠永遠的陪自己。

可是他的幸福，不應該建立在無數人的痛苦之上。

完成這個計劃，中間必定會害得無數的人家庭破碎。

顧景梟自認不是什麼善人，可這樣喪儘天良，以萬物為芻狗之事，他還是做不出來。

“顧景梟你知道嗎？我才見到你的第一眼，便覺得你和你叔叔顧二爺很像，你們的行事風格，一舉一動，甚至說話的腔調，雖然一個‘儒雅’，一個放浪形骸，可你們兩人身上，就是有很多的相似點。”

“但是現在我才覺得，是我看走了眼，顧景梟，你比你二叔，要好上一百倍。”

聽到鳳卿卿的誇獎。

顧景梟的臉有些紅。

他彆扭的道：“與我二叔為敵，我心裡很沒底，卿卿，你對我二叔不瞭解，你不知道他是多麼可怕的人，小時候，他就一直是我學習的榜樣，如果不是親自見到他的雷霆手段，隻怕是在他的培養下，我應該會成為和他一樣的人。”

“顧景梟，你恨你二叔嗎？”

顧景梟道：“我想說恨，可是鳳卿卿，我不想騙你，我隻能說不知道。”

“能理解。”

她站起來伸了伸懶腰。

烏雲漸漸撥開。

夜晚的天空，終於能看到幾顆明亮的星星了。

顧景梟側過身子看向身旁輕輕閉著雙眼的鳳卿卿道：“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嗯？”

“無論發生了什麼，一定不要突然消失不見。”

鳳卿卿睜開雙眼。

他眼底的祈求卑微一閃而過。

當是他父親和爺爺當年突然的死訊給他帶來的陰影。

“為什麼突然說這話？”

這時。

一顆流星劃破天空。

墜入另一邊的海平面。

“我總覺得你會像流星一樣，短暫的綻放在天空，絢爛的出現在我生命之中片刻，而後消失不見，鳳卿卿，我有點害怕，害怕你突然不見，雖然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奇怪的擔憂，明明……明明你就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