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魯也不再問。

他隻是低下頭，一杯又一杯的喝著羊奶酒。

鳳卿卿在一旁靜靜的梳理著羊毛毯上的雜毛。

她知道耶律魯有心事，隻不過他不說，她也不會問。

不知過了多久。

耶律魯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略微感慨的說道：“鳳姑娘，你實話告訴我，你怨不怨我？”

“不怨。”

“我要聽實話。”

“這就是實話。”

耶律魯笑了，頗為開心，他這一開心，又倒了滿滿的一杯羊奶酒，一杯下肚，他話匣子敞開了的說。

“我還以為當初將你帶回大驪國，你應該會不高興。”

“沒有，我知道耶律大人是為了我好，你將我送到這個地方，也是為了讓我能靜下心來。”吃食住處方面，耶律魯從來沒有委屈過鳳卿卿。

鳳卿卿頓了頓又道：“耶律大人對我好，我知道。”

耶律魯聞言。

卻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他的臉微紅，又看了鳳卿卿一眼。

哭得更厲害了。

鳳卿卿皺眉。

她不知道耶律魯怎麼說哭就哭，一點征兆都沒有。

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那叫一個傷心。

鳳卿卿從一旁遞了手帕上前，耶律魯雙眼紅紅的接過，對著鼻子就擤，那聲音……嘖嘖嘖……真的是有失體統。

“小羊啊，是我對不住你啊。”

“我做了那麼多的錯事，我對不起你啊，你竟然還覺得我是好人。”

“這些年來我想彌補你啊，我也是沒有辦法啊，對不起啊，讓你受苦了啊。”

鳳卿卿在一旁不停的給耶律魯遞著乾淨的手帕。

一邊看他淚如雨下。

留著絡腮鬍的粗獷男子，還是略微有些上了年紀的草原男子哭起來，不得不說，還真是有那麼一丟丟的可愛。

“那天我在城池之下看到你為了那王八羔子尋死的時候，我就在想，我一定不會讓你再見他，那王八羔子配不上這樣好的你。”

鳳卿卿覺得自己的頭上好像有一群烏鴉飛過。

她尋死？

她什麼時候尋死了？

為了一點感情不順就尋死膩活的話，這不純純的大煞筆嘛！

“小羊啊，如今我也老了，這一生也沒有多大盼頭了啊，我不求你能原諒我，隻求你滿足一下我這輩子唯一的願望。”

耶律魯說得真摯。

鳳卿卿雙眸裡盛滿了疑惑。

看著耶律魯作勢要站起來。

她連忙伸手攔下。

“你說。”

耶律魯笑得憨厚。

“就是，你能不能叫我一聲阿布……”

鳳卿卿被鄭重其事的提議氣得有些頭暈。

“耶律將軍，你這般占便宜可不好。”

阿布在他們這裡是對父親的尊稱，耶律魯眼巴巴的看著鳳卿卿，那模樣，可不像是開玩笑。

聽到鳳卿卿這樣說。

耶律魯哭得更傷心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會原諒我。”

“你怎麼可能認我。”

“這麼多年你流落在外，我對你沒有儘到半點養育的責任，你肯定恨死我了，嗚嗚嗚——”

耶律魯哭得震天動地。

鳳卿卿掏了一下耳朵。

識海深處。

老東西，出來捱打，說一說，這是怎麼回事？

百裡竹抬起頭來。

漫不經心的道了一句。

【他的確是你生父。】

啊哈？

【小時候耶律魯在外帶兵打仗，夫人生產的時候他未守在床前，直到後來你半歲多的時候耶律家出事，夫人被殺，唯一的女兒失蹤，他才選擇班師回朝。】

不是吧？

【事實的確如此。】

你不早說？

【你也沒問啊。】

鳳卿卿從識海中抽離出來，便見到耶律魯哭著就要上前抱她，草原兒女性格豪爽，摟抱這樣的行為也隻是表示親切。

“小羊啊，阿布對不起你啊。”

“在郝月國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阿布就認出你來了啊。”

“我耶律家的女兒出世，都會在後脖頸上刺上一朵格桑花，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便發現了啊，還有你的眉眼，與你額吉年輕的時候簡直是一模一樣。”

“小羊啊，是阿布對不住你啊。”

鳳卿卿連忙避過。

“你别動啊！”

耶律魯站在原地的肩膀不停聳起，倒是真的極為聽話的沒有再動。

鳳卿卿搖了一下頭。

出了營帳。

叫來了下人先帶耶律魯去休息。

今天他喝醉了酒，當是什麼都問不出來，明日清晨，等耶律魯酒醒了再問。

“小羊，你不會走吧？”臨走之前，耶律魯還一抽一抽的，害怕自己女兒離開自己。

鳳卿卿搖了搖頭。

“小羊，你可千萬不要尋短見啊！”

鳳卿卿雙手使勁一推，將耶律魯推出了營帳，而後快速從裡面將營帳門拉上。

“小羊啊——”

“嗚嗚嗚——”

耶律魯拍打著帳篷，一直道著歉。

不一會兒。

哭喊聲弱了許多，酒勁上來了，他手腳軟了，被下人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