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後。

拾衿與端王一起去了雍和宮給皇後請安。

那個時候，皇帝也在。

“景慎來了。”皇後一臉慈愛的看向端王，隨即看到了跟在蕭景慎之後的拾衿，兩人對視，皇後對他點了點頭，表情不似之前那般。“太子也來了。”

拾衿對皇後行了禮。

“見過母後。”

“嗯。”

“父皇。”

“來了便坐下吧，這裡不是朝堂，不用拘泥與那些形式，你們便隻當這裡是家，一家人，不用那麼客氣。”

拾衿沒有說話。

他們三人在一起的模樣，才更像是一家子，而他這個擁有著一個“太子”名頭的第十子，形同外人。

蕭景慎從小到大身體都不好。

拾衿不一樣。

他中毒之前，身體極好，極少生病，所以饒是小時候他在宮裡，父皇對蕭景慎也比對他要關心的多。

後面拾衿被秘密送往宮外，他們父子幾年不見一面，關係更加淡薄了。

此時相見。

拾衿能看出皇帝面對他時有些窘迫，卻沒有愧疚，也沒有父親對孩子的思念。

“今日在大殿上，皇兒說有意中人了，你倒是和父皇說說，你中意之人，是哪家小姐？”

端王性情溫和，常年纏繞病榻，前幾個月那場重病更是差點奪去了他的性命，從小到大，他所求之事，皇帝和皇後那都是一百個應允。

以前他們就說過要給端王指親，可端王脾氣倔，不同意，說是自己身染重病，不願拖累那些高閣小姐，他喜歡一個人過得逍遙自在。

為了這事。

皇後可沒少愁眉苦臉。

如今得知端王自己在大殿上請求皇帝指親，她的心裡，别提有多高興了。

“父皇，兒臣與那女子也隻有一面之緣，兒臣還不清楚她對我的感覺，隻是那一眼，她帶給兒臣的感覺太過於震撼，等兒臣取得了她的同意之後，再讓父皇下旨，如今隻是先討個旨意，讓您們知曉這件事。”

端王說話之時，面容含笑，顧盼生春。

“是哪位官員的女兒，竟然能入得了我兒之眼？”

“平民罷了。”

皇帝微微愣神，皇後卻很快反應過來，連忙道：“平民家的女兒也好，隻要身世清白，沒有什麼牽扯，母後與你父皇也是同意此親事的。”

景慎難得遇到喜歡的人或事物。

他們不用在意對方的出身背景。

拾衿看著他們三人相談甚歡的場景，覺得此時自己站在這裡過於諷刺。

端王無論做什麼，他們都無條件的支援，皇後情有可原，她是六哥的生母。

可父皇呢？

父皇當初在知道自己要與卿卿成婚的時候，他不惜派出了大內高手也要阻止他。

憑什麼蕭景慎就能擁有自己想要的人生。

而他蕭景湛，就什麼都要受皇帝操控。

他隻想好好的做一名琴師，就想與心愛之人平凡相伴與老，就這樣小的願望，皇帝都不同意。

同樣是兒子，他的處境，卻是那樣荒唐。

“父皇，若是沒事，兒臣身體不適，想先行告退。”拾衿行禮，依舊溫潤如玉。

皇帝抬起眼眸來看了一眼自己這個流落在外十多年的兒子，隨即點了點頭。

“去吧。”

拾衿退出雍和宮。

沒一會。

蕭景慎也從雍和宮的大門裡走了出來。

“十弟。”

拾衿站定。

自從他回來之後，與蕭景慎見過少數的幾次面，蕭景慎雖然為皇兄，卻都尊稱拾衿為太子殿下。

這倒是第一次，他想兒時那般喚他十弟。

拾衿回頭。

“六哥。”

蕭景慎慘然一笑，緩步上前，身子有些瘦弱，彷彿風一吹便會立馬倒下般。

“回京了這麼久，也沒來看看六哥啊。你小子，是不是還在記恨六哥？”

“沒有，返回京中的第一晚上我便去了端王府，那時候六哥病重昏睡，自然不知道我來探望過。”

蕭景慎道了句：“這樣啊。”

兩人便陷入了沉默。

他們再也不可能像小時候那般相處了，如今身份不一樣，處境不一樣，每個人的追求也不一樣。

“如果沒事，我便先走了，六哥保重好自己身體。”

“十弟。”蕭景慎再一次的叫住了拾衿。

拾衿停住腳步。

身後傳來了蕭景慎别有深意的詢問聲：“太子府，是否還歡迎本王前去？”

“當然，你我是‘親兄弟’。”

說完官方場面話。

拾衿便快步離去了。

皇宮裡，最讓他覺得恐懼的便是這個長年纏繞病榻，手無縛雞之力的端王蕭景慎。

蕭景慎的目光，如同一隻銳利的鷹眼。

一旦被他盯上，那就是如蛆附骨，極難擺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