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我嗎?”葉柏南的毒辣由一絲膨脹成千絲萬縷,“我和你,必須一死一活,他隻要你活。”
“他希望都活。”
周京臣迎風而立,漫無邊際的海港,襯得身型細窄,虛無。
“原本,我猶豫了。”葉柏南雙手抽離桅杆,走下甲板,“周淮康既然舍了我,一心保你,我講什麼情義呢?”
他一步步逼近周京臣。
天際黯了。
兩張臉也晦暗了。
“哥哥。”程禧坐在台階上,叫周京臣。
氣氛緩和,葉柏南含笑問,“不邀請我共進晚餐嗎?”
“你不餓。”周京臣逐客令。
“餓了。”他也拎了一袋海鮮,“我請客。”
“我結賬了。”
葉柏南一貫體面,懂人情世故,今天格外難纏,“那我親自下廚,伺候周公子。”
遷就,溫和。
再不領情,不合適了。
周京臣皮笑肉不笑,“有勞柏南了。”
回到住處,他說到做到,在廚房處理海鮮,涮洗鍋具,程禧煮了一壺茶,收拾完餐廳,繫上圍裙,“我去幫他。”
她轉身的一霎。
周京臣又叫住了她,“禧兒。”
茶壺徐徐冒水汽,他神情諱莫如深,“你在周家八年,無論你心裡是什麼情分,周家待你好,或許有隱情,我待你,絕沒有。”
程禧偏頭,“周家待我,有什麼隱情?”
他默默不語。
攔一日,攔不了一年。
何況,葉柏南不是那麼容易攔住的。
禧兒起了疑心,也不是那麼容易罷休的。
周京臣不攔了。
不如賭。
他是周家的一份子,周家滅亡了,坍塌了,外界的嘲諷,他何嘗不難堪?她腹中的孩子,出生在一個衰敗、有汙點的家族,又何嘗不難堪?
半晌,程禧沒等到答案。
進入廚房。
“海鮮性寒,孕婦吃,要適量。”葉柏南撈出水池內的魚,“喜歡清蒸,紅燒?”
程禧望著他。
他掃了一眼門口,她反鎖了。
葉柏南十指淌水,也望著她。
“東西呢。”
她著急,他不慌不忙,“周京臣在外面。”
蒸鍋裡的蟹腥味溢位,她不禁乾嘔。
手扯著他衣袖,“你要什麼。”
“我要的,你給得了嗎?”葉柏南俯下身,溫存的眼睛,溫存的語調,依稀是昔日的葉柏南,又依稀陌生了,“是公平交易,還是我單方面的慈善?”
程禧下巴是嘔出的口水,他倒不嫌棄,輕輕抹掉,“慈善我不是慈善家,是奸商;交易我的條件,你大概率做不到。”
她仰頭。
“不過,你可以先驗一驗貨。”
葉柏南按下錄音筆的開關,擱在窗台。
“淮康大哥,求你救我啊!”程衡波痛哭流涕。
“衡波,我救不了你。”周淮康歎氣,“調查組的組長姓溫,我們不和睦。老溫查你,其實是衝我。”
程衡波的哭聲愈發大了。
“你從司機晉升副主任,是違規的,貪了多少錢,我也知曉。我一輩子清正廉明,唯獨提攜你,包庇你,我徇私了,你出事,下一個就是我。”周淮康暗示他,“老溫抓住我的把柄,我職務不保,如何救你,照顧程家呢?”
程衡波瞬間不哭了。
“你跟了我多年,既是下屬,也是朋友。我度過危機了,一定養你妻女,她們衣食無憂,你安心。”
“但調查組不撬開我的嘴,不可能罷休啊!”程衡波情緒激動,“這些年太多問題了我瞞不住。”
錄音裡,周淮康在看電視劇,是04年的都市官場片,男主角安排了家人出國,在辦公室開槍自殺。
槍聲一響。
程禧嚇得捂住耳朵。
“我在衛生局仗著周家的關係,得罪了不少同僚。莫馨的哥哥是地痞流氓,舅舅是老光棍”程衡波哽嚥了,“淮康大哥,你撫養我女兒長大,護我女兒周全,我死也瞑目了。”
“衡波,你别犯傻啊!”周淮康勸誡他,三分真,七分假。
錄音戛然而止。
窗戶刮入一陣風,吹過程禧的髮絲,她整張臉暴露,眼角沾了一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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