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了八份,熬垮了。
加上禧兒小姐的重重一擊
他惱,又惱不得。
禧兒小姐為父報仇,他不也一樣包庇了生父嗎。
人性與情意,是剪不斷,理還亂的。
“周董去醫院吧。”秘書擔憂。
周京臣一言不發,一步步往大門走
程禧在安然的出租屋住了一夜。
同學們馬上大四了,家裡有人脈的,各大企業提前占了崗位,不上課了;沒人脈的,奔波投簡曆、面試實習,大部分也談戀愛了,基本不住校。
安然和一個外國語大學的小姑娘合租,小姑娘在酒吧兼職DJ,寢室十點鎖門,回不去,所以租房。
翌日一早,安然睡懶覺,程禧起床洗漱,在陽台錄了視頻,連同錄音筆呈交到市裡,實名舉報。
她在辦公大樓待到黃昏。
五點鐘。
院子裡泊了一輛公家牌照的紅旗H5,兩名調查組人員帶著周淮康下來。
程禧走過去。
跪在大路中央,一動不動。
周淮康愣了一瞬,懇求為首的組長,“老溫,我女兒在,我陪她說說話。”
老溫
那支錄音筆,程禧反反覆覆聽了無數次。
周淮康與老溫之間不和睦,當年,負責調查程衡波的組長也是老溫。
“哪有時間啊?”老溫不同意,“老周啊,咱們不是吃飯閒聊,是辦公!”
“我女兒懷孕了。”周淮康繼續懇求,“天氣熱,萬一在這裡流產了,老溫,我敗了,我兒子沒敗呢。”
老溫兀自斟酌,周京臣是個硬茬子。
一揮手。
下屬鬆開。
周淮康風風火火跑了幾步,“禧兒,起來吧。”他佝僂著腰,拉她,“石磚硌得膝蓋疼。”
程禧磕頭,趴得更低,抑製不住啜泣。
“禧兒,你做得對。”周淮康由衷地如釋重負了。
這樁陳年往事,壓在他心頭,已有八年。
他從未去祭拜過程衡波,也從未去探病過程母,甚至每每瞧著禧兒的面孔,與程衡波有三分相似,與程母有七分相似,他形容不出的折磨。
一輩子清廉光輝,僅有的汙點,猶如烙鐵,燙著他。
程衡波坑了他,他也坑了程衡波。
倘若早一點懸崖勒馬,不縱容,不徇私,程家不至於家破人亡,他不至於揹負了孽。
如今,他沒有勇氣親手摧毀的,禧兒幫了他。
“衡波留下錄音,柏南也指責我,你揭發叔叔,叔叔不生氣。周家收養你,一則是愧疚,二則,因為你有情義,有孝道。”
他蹲下,擦拭程禧的眼淚,慈祥,和藹,“如果你貪圖享受,昧著良心保全周家的權勢富貴,連親生父親都不管,我怎麼相信你教育好周家的孫兒?又怎麼相信我們這八年的父女情分呢?”
程禧嗚嚥著,脊背一下又一下的顫抖。
“我不在意孫兒是不是成大器,我在意孫兒是不是明事理,懂得對與錯,善與罪。禧兒是孫兒的母親,是孫兒的第一任老師,周叔叔欣慰,孫兒會是一個好孫兒。”
她崩潰,撲在周淮康懷裡,嚎啕大哭。
“我沒辦法心安理得生下週家的孩子,當作什麼沒發生。爸爸自殺前,最恨周叔叔,媽媽一定也恨”
“叔叔知道。”周淮康撫摸著她後背。
“我替程家檢舉了周家爸爸不怪我了。”
“他不捨得怪禧兒,周叔叔也不捨得,禧兒是好女兒。”周淮康笑著,眼眶紅了,“心裡的結,解開了吧?踏踏實實地生下孩子,嫁京臣周叔叔對不起你。”
程禧軟趴趴跪著。
兩名調查組人員將周淮康帶入大樓,消失在門內。
又一輛車駛入院子。
鳴笛。
黑色的紅旗L9,閃著燈。
暮色儘頭,車窗降下。
露出男人一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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