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帥,沈小姐剛剛身上澆的是水,不是……”鄭褚突然上前解釋。
還沒說完,便被一名副將拉開了,副將連連給他遞眼色,顯然寧乾洲情緒上頭,這時候替我說話,就是找死。
鄭褚欲言又止,一臉焦急擔憂地看著我。
我爹爹渾身濕漉漉的,被人跪壓在地上,他劇烈掙紮。一名小兵硬生生抬起他的頭,掰開他的眼睛,讓他親眼目睹:他最寶貝的女兒,是怎麼被活生生燒死的。
我身上滴著汽油,隻需要一個火星,就能瞬間爆燃。
我輕輕問他,“爹爹,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在他燒死那個叫音音的姑娘時,就應該預料到他的寶貝女兒也會被人這樣報複。他每一次作惡,都是對我的一種放棄。
因此,他才對我總是愧疚,在我面前流淚哭泣,說我可憐。
爹爹老淚縱橫,在那名拿著火引子的士兵靠近我時,爹爹狠辣的眼睛漸漸渾濁恐懼下去,我彷彿在他淚水充斥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絲痛心的悔意。
爹爹看向寧乾洲陰惻惻,“那份記錄愛國組織情報員和洋人情報員的重要花名冊已被銷燬,隻有微兒一個人知道內容。你殺了微兒,永遠别想知道花名冊上的秘密!”
寧乾洲不為所動。
越是威脅他,他越是有種讓我跟花名冊一同埋葬的狠戾。
我呼吸加重,眼睜睜看著士兵點燃火摺子走近我,我下意識閉上眼睛。
我在賭。
上輩子我是自殺的,所以這輩子,我大概率不會死於旁人之手。
就算曆史有了漏洞,但個人命運不會偏差太大……
無論命運/時間線如何糾纏改變,最終的結局都是一樣的。
那名士兵剛靠近我,便聽見我孃親遙遙淒聲喊了句,“乾洲!住手!”
鄭褚一把將燃燒的火摺子攥住,防止任何星火飄向我。他沉聲,“統帥,夫人來了
另一名士兵跑來彙報,“我們按照統帥吩咐,不準夫人離開醫院半步,夫人哭鬨厲害,薑副帥準許了夫人外出……”
寧乾洲強勢壓下去的怒意便又深重幾分,他表面風平浪靜的。
孃親被大丫鬟攙扶著,一路搖搖晃晃奔來,“她是你的妹妹啊!乾洲……你看在書房那晚的份兒上,該是對她網開一面!”
孃親穿著病號服,披頭散髮狼狽趕來,“乾洲,你見過她生下的兩個雙胞胎兒子嗎?大胖小子白白淨淨,有多漂亮你知道嗎!你做舅舅的!看在兩個孩子的份兒上,也不能做到這種地步!”
似乎戳中寧乾洲隱晦的一面,他胳膊撐在椅子扶手上,微微扶額,有種陷入沉思的靜止。
“寧乾洲!”孃親淒聲,“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他忽而抬眸看向孃親,眼底濃鬱恨惱。
“你答應過微兒!不上升到家國大事的層面上孃親厲聲,“她有任何要求,你都會無條件滿足!無條件答應!你做到了嗎?”
我看著孃親拿我兒子出來說事,又看向寧乾洲反應,他似乎被這件事影響了,戾氣都內斂了幾分。
我下意識攥緊拳,寧乾洲似乎知道我兒子是誰的……否則,這怎會威脅到他……
儘管不想承認,可我不得不承認,當初我喝的那三碗濃鬱避子湯有問題。
雀兒對我沒敢說出口的話……我生兒子後,孃親異常熱情的反常舉動,以及寧乾洲現在的反應,都證明一件事:他們都已知情。
孃親衝向他,被士兵攔下。孃親隔空喊道:“寧乾洲,這些年,我掏心掏肺幫襯你,從未向你提過要求,如今,我隻求你這一件事,放了微兒!如果她出了什麼事,我饒不了你!你曉得!我有這個能耐!”
不知是孃親提及兒子的事情影響到他,亦或是我孃親最後那一句威脅的話牽製了他。
沉默無限蔓延,末了,寧乾洲微微轉臉。
鄭褚急忙跑過去,彎下腰湊近傾聽。
聽完,鄭褚命令所有人往後退,做出後撤的手勢,就連我爹爹和孃親都被帶離很遠的位置。
一瞬間,城門前開闊的空地上,隻剩下我和寧乾洲兩個人。
他似乎有話要對我說。
置頂的失控憤怒彷彿被孃親拉回了些許理智,今晚,寧乾洲經曆了看戲、入局再到抽離局勢這三個階段的過程,彷彿理智恢複以後,他終於開始執行自己今晚堵我的重要目的之一。
他保持沉默扶額的坐姿許久,閉目不言。
夜風從我們之間吹過,攜帶著我身上濃烈的汽油味兒和長髮上的花香。
我單槍匹馬深入敵軍腹地,不要命地激怒寧乾洲,隻想驗證一件事:隻要我不自殺,是不是無論我做什麼,都不會被人殺死,上天會用各種辦法救我!因為上輩子,我不是死於旁人之手。
許久之後,寧乾洲睜開冷靜瀲灩的雙眸,深邃幽冷的視線注視我。
“你能預知未來他淡淡開口,望定我。
平緩冷靜的語氣,如一記悶雷乍響我腦海,身上的汗毛根根豎起……連骨髓都是恐懼戰栗的……
我所有勢在必得的籌謀,瞬間分崩離析。臉色蒼白下去,疑惑看著他……
他用的篤定語氣,彷彿十分確認這件事。
寧乾洲拎著小本子,緩緩起身。
我的視線落在他左手的小本子上,微微蹙眉,這好像是我未出閣前的筆記本。
他說,“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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