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海正不怒反笑，“你還在記恨我之前讓人帶走孩子的事兒？”

棠恬笑道：“爺爺想見孫女罷了，下次可以光明正大來家裡看孩子，不用大半夜派人來搶啦。”

商海正吃了一堆軟釘子，已經很久沒人敢這麼做了。

他睨著她冷笑，“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是個記仇的。”

無意間，他瞥見她擱在扶手上的手。

看到了那枚格格不入的老戒指。

他的眼神漸漸複雜，半晌，才緩聲道：“茶涼了，重新倒一杯。”

傭人要動手，被棠恬阻止。

她起身親自將那杯茶倒進茶海裡，為他重新斟了一杯，一手托底，一手扶杯送到他面前。

“我不止記仇，我也記得您以前對我的好。”

早些年商海正雖然很少回家，對自己唯一繼承人的卻很關注，他早早看齣兒子的心意，逢年過節送禮物總少不了棠恬那一份。

商海正威嚴的盯著她，帶著幾分審視，須臾，才接過那杯茶。

他抿了一口，“洞庭碧螺春？”

棠恬說：“知道您愛喝，特意讓人從本地買來的，真正的‘嚇煞人香’。”

“算你有孝心，”商海正放下茶杯，神色已然緩和許多，“既然她願意留在這兒，你們務必仔細照顧。”

“當然，”棠恬問他，“奶奶就在後院呢，您要不要去……”

“不用了，”商海正站起來，掩下眼底不小心流露的落寞，“她不會見我。”

他說：“好好過你們的日子吧。”

他抬腳往外走，棠恬忽然說：“我和阿焱的婚期定在三個月之後。”

商海正佇立幾秒，很輕的嗯了聲，往外走去。

他走到前院，看到兩個拿著小鏟子挖土的小女孩，原本好好的草皮已經被挖開一塊，腳丫手上都是土。

他皺眉問一旁的林叔，“棠恬怎麼教的孩子？”

林叔憨厚的笑著，“少奶奶說，人孩子長大了會很辛苦，希望她們能在玩的年紀好好玩，不留遺憾。”

商海正沉默良久，丟下一句：“胡說八道。”

他站了一會兒，可孩子們玩得開心，完全沒有注意到他。

他搖搖頭，正要離開，毫無預兆的，有什麼東西啪的一聲糊在他臉上！

林叔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老爺！”

商海正摸了摸臉，手上沾了些泥巴。

他冷沉著臉色，正要發火，旁邊響起一道奶聲奶氣的童音。

“爺爺對不起，糖糖不是故意的。”

商海正低頭看去，紮著兩根羊角辮兒，小臉圓乎乎的小女孩正眨巴著大眼睛看他。

另一個瘦弱一點的女孩擋在她面前，“爺爺是我，不是姐姐。”

許是他的表情有點嚇人，女孩怯生生的。

商海正蹲下來，看著兩個臟兮兮的小泥孩，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他剛要說話，小胖丫頭忽然拉開妹妹，小手在他臉上抹了一把，把沾上的泥巴糊了自己一臉。

在他的愕然中，小胖丫頭挺著胸膛理直氣壯，“扯平了！”

商海正反應過來，不可遏製的笑出了聲。

“你就是糖糖？”

“嗯！”小丫頭歪著腦袋，“你認識我嘛？”

商海正拿出隨身的帕子，輕柔的擦去小肉臉上的泥巴，慈愛的說：“我是爺爺，你的親爺爺。”

糖糖長長的哦了一聲，“你是爸爸的爸爸！對不對？”

“對。”

擦乾淨小臉，“爺爺改天再來看你們。”

他站起身走了。

糖糖拉著糖心，大聲喊道：“爺爺再見！”

商海正回頭朝她們擺擺手，剛好看到站在不遠處的棠恬。

她也朝他擺手。

商海正彷彿想通了什麼，“這就是阿焱想要的生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