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王在王府裡通宵達旦的工作,勤奮地批閱這些畫像,在邊上畫圈或是打叉,交給下面的強拆隊。
這樣,在後續強拆的時候,強拆隊按照畫像上的批示,執行了完全不同的強拆政策。
打叉的人家,一通棍棒趕走,直接強拆房屋。畫圈的人家,男的多給錢,不同意就打死,女的搶進王府,充實後宮。
所以,伊王在曆史上的奪人妻女的惡霸中,堪稱霸中霸。人家别人都是看上一個搶一個,積少成多。
伊王是有組織的行動,一勞永逸地滿足了自己對人妻女的深切愛好。
關鍵是以工程拆遷為掩護,把那些被打死的男人都冠以暴力抗法,阻礙拆遷工程的罪名,與拆遷隊互毆受傷而死,名正言順。
正是因為這一點,當地官員百姓幾次向朝廷上告,均被宗人府壓下來了。
王爺蓋房子,算啥大事?蓋房子拆幾間民房,算啥大事?拆民房互毆死幾個人,算啥大事?
何況人家對死亡者的家屬進行了妥善安置啊,都在王府裡分配了免費住房,終身供養啊!
供養一段時間,雙方產生了感情,睡到一張床上,不是很正常的嗎?這叫啥,這叫化乾戈為玉帛啊!
最悲催的是,告狀對伊王屁影響都沒有,上告的地方官和百姓卻倒了大黴。
朱元璋當初立下的規矩,對王爺級别的宗室,保護極其嚴密,總結起來三句話。
言官不能告,司法不能審,重罪不加刑。
大明的禦史言官是很牛的,不管你是文臣武將,官居幾品,逮住你就告。如果最後告對了,言官有功,告錯了,言官無罪。
有的言官就膨脹了,連皇帝都敢數落兩句。可神奇的是,按照規矩,言官敢數落皇帝,卻不敢輕易告王爺。
按朱元璋的規矩,言官告王爺,如果是小錯,不管是否屬實,言官都有罪,要殺頭!
雞毛蒜皮的事兒你也盯著,是看朕的子孫不順眼嗎?殺頭沒商量!
如果是大錯,那也得拿出真憑實據來,如果宗人府認為你證據不足,一樣要殺頭!
言官尚且如此,其他官員就更不用說了。至於庶民,靠,區區庶民也敢告王爺,不管有沒有證據,殺頭!
當然,隨著後期王爺變多了,實際執行中,朝廷也對告狀者沒這麼殘忍了,但即使不殺頭,丟官打屁股甚至流放,都是免不了的。
就算有人拚死告了狀,司法部門也不能審王爺,得轉交給宗人府。宗人府的人一般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告狀也沒啥動力。
退一萬步說,宗人府忽然明鏡高懸了一次,判了王爺有罪,可按朱元璋的規定,王爺不能打,不能流放,一般就是扣罰俸祿為主。
隻有兩種情況下,對王爺們的懲罰會很重。第一種就是受害者同樣是宗室子弟,朱元璋為了防止子孫們自相殘殺,確定這種情況下要嚴懲!
第二種自然就是造反了,這個不用說,敢造反搶皇位的,别說叔侄兄弟,就是父子,皇帝也絕不會留情。
伊王就很聰明,他殺人雖多,都是庶民,一個姓朱的都沒有。他隻蓋房子,搶人妻女,絕對威脅不到皇位,跟造反也毫不沾邊。
所以雖然惡事做儘,始終穩如泰山。這一點上,連嚴世藩都要豎起大拇指誇一聲:牛逼!
伊王此時滿腔的怒火,那幫宗室子弟被趕走時,竟然敢偷偷議論他無能,真是豈有此理!
他從腰間掏出一粒極樂丹,吃進嘴裡。這是他的王府管家花重金幫他從黑市上購買的,蕭風那個混蛋,搞什麼禁藥,否則哪有這麼費勁!
伊王雄壯無比地走到偏殿的一間房門前,這一片房子裡,都是别人的妻女,他格外地有興趣。
推門,不開,敲門,不開,伊王火了,都被老子養了這麼久,不肯陪老子睡覺,是想白吃白住嗎?
他飛起一腳,將房門踹開,然後看見一個女子掛在房梁上,被門開時帶起的風吹得晃晃悠悠。
伊王大怒,一招手,遠遠跟著的手下跑過來,一看也嚇了一跳。
“王爺,昨天還好好的呢,估計是今天聽見您回來了,才自殺的。”
伊王煩躁地揮揮手:“丟出去丟出去,把房子弄乾淨,晦氣!”
轉身又踢開另一扇門,這個還好端端的活著,他走進去,屋裡除了撕扯衣服的聲音,沉默得如同墳墓。
沒有呻吟,沒有求饒,沒有驚叫,什麼都沒有,過了一會兒,伊王臉色鐵青的走出來,衝著正在搬運屍體的手下勾勾手指。
“這個現在也是了,一起丟出去吧,媽的,敢給老子裝死人,那就去死好了!”
手下走進屋裡,看著身無寸縷的女屍,白皙的脖子上兩隻大手的手印,青紫色,觸目驚心。
回到自己的殿內,伊王讓人擺上酒菜,吃喝起來。這時,管家走進來,小聲對伊王說。
“王爺,有人求見,是黑市上賣藥的那個人。”
伊王的眼神猛地一冷,喝了杯酒:“把他叫進來吧,都誰看見他了?”
管家笑了笑:“王爺放心,他帶著大帽子,從角門領進來的,在空屋子裡等著呢。”
伊王點點頭,片刻後,管家領進來一個平平無奇的男子,向伊王單膝下拜。
“王爺,小人有要事稟告王爺。”
伊王笑了笑,目光陰冷:“你,是白蓮教的吧!”
那人毫不猶豫,點頭道:“不錯,小人是白蓮教洛陽分堂的堂主,郝貴。”
伊王一拍桌子,酒杯都跳了起來:“大膽狂徒!一個白蓮教叛逆,竟敢進本王王府,當本王是死人嗎!
來人,給我抓起來,解送進京,交給朝廷處置!”
郝貴毫無懼色:“王爺,小人不敢拿你當死人,可在蕭風和萬歲眼裡,你已經是個死人了。”
伊王一愣,看了管家一眼,管家跑到門口,攔住了聽到聲音趕來的侍衛們。
“讓你再說幾句,有一句不中聽的,堪稱肉醬,扔出去喂狗!”
郝貴笑了笑,從腰間摸出一顆淡粉色的極樂丹來,兩手捧著奉上。
“王爺一路勞頓,小人身無長物,隨身帶著一顆丹藥,請王爺笑納。”
伊王哼了一聲,臉色不那麼難看了,管家接過藥來,放在了一個檀木盒裡。
“王爺可知,宗人府奉萬歲密旨,協同蕭風重查各地狀告王爺案牘。王爺想想,可禁得住查嗎?”
伊王心裡一沉,表面卻不動聲色:“既然是密旨,你這訊息從何而來?”
郝貴笑了笑:“王爺,我聖教興盛幾百年了,根深葉茂,京中有幾個大佬朋友有何奇怪的。
倒是王爺要好好想一想,蕭風若真要拿你開刀,朝中可有人會替王爺說話嗎?”
伊王倒了杯酒,一飲而儘:“本王不過蓋幾間房子,拆幾個庶民的房子而已,這點屁事還成大罪了?”
郝貴搖頭道:“是不是大罪,王爺說了不算,要看蕭風怎麼說。
此人一貫自詡正義,對涉及女子之事更是格外關注。連萬歲選秀女的事兒,他都敢插手。
王爺不妨想想,他若是看見案牘上的罪狀,肯不肯放過王爺呢?”
伊王面沉似水:“那依你之見,本王該當如何呢?”
郝貴平靜地看著他:“兩條路,第一條路,王爺拆了宮殿,放了那些女子,上書萬歲請罪。
求得萬歲的輕罰,從今後夾著尾巴做人,再不要有任何出格之事。”
伊王猛地一拍桌子:“放屁!休想!”
郝貴的眼底閃過一絲得意,果然,伊王這種人,是狗改不了吃屎的,他的尾巴太硬了,夾不住!
“第二條路,王爺趁著各地王爺宗室對朝廷極度不滿之際,效仿成祖,揭竿而起,振臂一呼。
各地王爺宗室必然應者雲集。嘉靖重用蕭風,擅改祖宗成法,這正是天賜良機!”
伊王並沒有像開始一樣直接怒斥郝貴,而是目光陰冷地又喝了一杯酒,緩緩開口。
“蠢貨!我等王爺,現在連衛兵帶府內仆從,加起來不過一千人,郡王府的不過三百人。
憑這點人打個縣城都夠嗆,還想造反,你們白蓮教的人,腦子裡裝的都是春藥嗎?”
郝貴毫不生氣,耐心地給伊王分析。
“王爺,人手肯定是不夠的,但王爺想想看,現在全國二十幾個王爺,每人一千人馬,就是兩萬多人。
幾百個郡王,又是幾萬人馬。下面各級宗室加起來自己就有五萬人,加起來,這就是十萬大軍啊!
當年成祖朱棣起事,也不過才十萬人馬而已。何況那時外部剛被太祖掃蕩乾淨,沒有任何外患。
朱允炆能調集天下兵馬圍剿朱棣,結果如何?成祖還不是成功了!
如今是什麼時局?嘉靖昏庸無道,重用奸臣,重文輕武,天下武將心中不服,天下百姓苦其久矣!
外圍有韃靼、女真、倭寇虎視眈眈,內有苗疆、白蓮教臥薪嚐膽。天下遍地乾柴,一點即燃!
王爺若有此誌,白蓮教願為王爺鞍前馬後,串聯義軍,聯絡各地宗室及外援,輔佐王爺成就大業!”
一件壓根不可能的事兒,在郝貴一番分析後,居然變得有鼻子有眼了。但伊王也不是笨蛋,他思考了很久也沒有答話。
忽然間,王府外傳來喧嘩聲,管家跑出去看後,面色倉皇地跑了進來。
“王爺,是聖旨到了,讓王爺出去接旨呢!”
伊王起身就走,管家小聲對郝貴說:“先生且等在此處!”
伊王擺開香案,陪著京城太監來傳旨的,正是洛陽知府,他臉上帶著藏不住的笑容,明顯是幸災樂禍,出了口氣。
“奉天承運……伊王暴戾恣睢,荒淫無度,不知禮法,魚肉百姓,欺壓官府,藐視朝廷。
強拆三千民房,視百姓如同草芥。違製興建宮殿,意似懷不臣之心。
本應嚴懲,念其為天家血脈,朕法外施恩,扣罰伊王七成俸祿,降為郡王。
限期拆除違製宮殿,放還強奪的人妻人女。視其悔過之心,以觀後效。著令地方官員監察其日常。”
伊王猛地抬起頭來,看向洛陽知府。知府微笑看著他,那意思是,怎麼樣,完蛋了吧!
不但降級,還要罰款,拆你房子,逼你放人,最要命的是最後一句,以觀後效,還讓人盯著你。
這日子,沒法過了!
伊王心裡暴怒,臉上卻一副愧悔的表情,接過聖旨,禮送太監和知府出王府。
郝貴靜靜地站在內堂裡,耐心地等待著。腳步聲近了,伊王帶著管家走了進來,徑直地奔向酒壺。
伊王對著壺嘴,一口氣把剩下的半壺酒都灌進嘴裡,然後啪的一下,將酒壺摔在地上,一把抓過聖旨,撕得粉碎。
“媽的,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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