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會覺得我是在癡人說夢,不過朱元璋又如何,他何德何能,能從一個乞丐當上皇帝?
我如今的基礎,要比他好太多了。”
蕭風緩過勁來,喘著氣笑道:“你說得對,我今天終於明白之前給仇鸞測的字是怎麼回事了。”
見蕭芹挑眉看著他,蕭風大致將仇鸞寫的襲擊的襲字“襲”,及其測字結果告訴了蕭芹。
“襲上龍下衣,有龍袍之像。關外哪裡有真龍?就是俺答汗,也不敢以龍自居。
而龍袍本身就有造反之意,俺答汗派兵襲擾也罷,搶劫也罷,都隻是遊牧民族的一時行為,並沒有想改朝換代,談不上造反。
所以我想來想去,就想到了白蓮教,白蓮教一直都在造反。當時我雖然想到了俺答汗身邊有白蓮教的影響力,但還不敢肯定。
今天見了你,聽了你的誌向,我才明白,這個字原來是著落在你身上的。”
蕭芹仔細的聽著蕭風的解說,臉上悵然若失。
“原來如此,這就是《倉頡天書》的威力啊。若是我有此道法在身,何愁大事不成?”
蕭風搖搖頭,他沒告訴蕭芹《倉頡天書》的測字規則是不能自測的。雖然是親戚,但畢竟現在是敵我對立,蕭風還沒單純善良到那個程度。
不過蕭風並不隱瞞一天隻能測一個字的規則,這有兩個原因。
第一是既然軍中的內奸已經跑了,那麼這個不算秘密的規則,蕭芹早晚都會知道的。
第二是提前告訴蕭芹,避免蕭芹逼自己測字時索取無度,真把自己搞得啥儘人亡了。
當然,蕭風壓根就沒打算替蕭芹真測字,字隨便你寫,至於怎麼說,嘴在我自己臉上,我敢說,你敢信嗎?
那蕭風為何要把給仇鸞測字的事說給蕭芹聽呢?
蕭風同樣溫潤深邃的眼神也一直在看著蕭芹的臉,嘴裡的話卻顯得十分漫不經心,真的就像兩個親戚在聊天一樣。
“隻是那個字還有件事我至今沒弄明白。龍從雲,虎從風,襲擊大同之事,當與一個名字中有‘雲’的人有關。
龍性主淫,莫非這是個色鬼?還是個淫婦?此人是在大同城裡嗎?”
蕭芹的臉色絲毫不變,舉杯慢飲。
“你都落在敵營了,還有心思刺探這些事?你就是知道了又如何,難道你還能逃出去不成?
說到這裡,我倒是也好奇得很,這個字又是如何讓你看出我打算半夜偷城門攻城的呢?
當時我以為是胡宗憲的手段,現在回頭想想,沒有你的指點,他們未必能想得到。”
兩人互相試探,雖然隻是唇槍舌劍,卻有如兩個絕世高手在比拚一樣。如果兩人之間的心思活動能具象化,那空中一定早已是千軍萬馬在互相沖殺了。
“這事我犯不上瞞你,‘衣’字左側為夜之半像,右側為匕之像,當是夜半有人持短刃發難之意。
所以我推測是大同城內有白蓮教的內應,要趁夜半奪城門,放韃靼兵入城。”
蕭芹‘哦’了一聲,想看著一件寶貝似的看著蕭風。
“你我既然難以確定輩分,不妨就以年齒為憑吧。你比我小甚多,我當個叔父也是當得起的。
不過我聽說你喜歡與人稱兄道弟,我就叫你風弟好了,你可以叫我芹兄。
你放心,我說到做到,我不會殺蕭家人,更不會殺你。”
蕭風伸了個懶腰,笑嘻嘻的說:“既然如此,你也該知道我不會幫韃靼人攻打大明,留著我也沒有用,乾脆放了我好不好。我回家給芹兄你供長生牌位!”
蕭芹也含笑看著他,真的就像看著一個頑皮耍賴的小弟弟一樣。
“你為什麼不能幫韃靼人攻打大明呢?”
蕭風擦了擦嘴角,抹去嘴角的酒水,卻抬起手來衝著燈光看了很久。
“你看這是什麼顏色?”
蕭芹不明就裡,但仍然溫和地回答道:“醇酒無色。”
“我看著卻是紅色的。前幾天我吐了次血,就在那個被你們屠殺的村子裡面。”
蕭芹閉上眼睛,歎了口氣。
“戰爭,永遠是不擇手段的。風弟,我能看出來,你不是婦人之仁的人。我想,你也能猜出我這麼做的目的。”
蕭風看著蕭芹,目光變得冰冷而難以捉摸,這種目光燕娘曾經見過,能讓人的心跳加速,全身冰冷。
但蕭芹卻似毫無感覺,溫良如玉的目光一直對視著蕭風,並無閃躲。
“戰爭什麼樣,我知道。我也知道戰場上的人發起瘋來是什麼樣。但不管怎麼說,我都不會幫韃靼人攻打大明。”
“這又是為什麼?”
蕭風一字一頓的說:“因為我是漢人!”
蕭芹看著蕭風,表情變得十分古怪,然後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像是聽見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一樣,笑的酒杯都掉在了地上。
終於,蕭芹停住了笑聲,看著蕭風的眼神中充滿了戲謔,又隱藏著深深的痛苦。
“誰說你是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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