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
那個丫頭能將留影鏡平等的分佈在整個九玄宗,還是他沒想到的。
也不知道對方是哪來的膽子。
拿出這麼多留影鏡,就真不怕被人給搶了?
“諸位長老,應當不想本宗留下毀諾的名聲吧?”
薑宗主面上並無太多情緒,語氣平靜,就像是在詮述一件極為平常的小事。
長老們陷入沉默。
但很快,還是有人不滿開口:“那現下她既己掛過了,便也可以收了。”
“本宗乃一宗之主,和一個五境小丫頭玩弄話術,傳出去便不會敗我九玄宗顏面了?”薑宗主抬眸,視線亦隨之停落在那人身上。
“……可是……”
“本宗倒是以為,此事並無什麼不妥,如今是什麼時候,各位長老應該很清楚,身為我九玄宗弟子,輕易就能被他人左右判斷,將來又如何能堪當大用?廢物,九玄宗是不需要的。”
“……”隻不過是輕信了薑盈丫頭,怎麼也扯不上廢物二字吧?
同樣偏寵喜愛過薑盈的幾名長老沉默不語。
總覺得宗主連他們也罵進去了。
但話又說回來。
像盈丫頭那般天賦又好,又聽話,領悟力還高的晚輩,誰能不喜歡?
有點小心機,這算不得什麼。
隻是手段太過小家子氣了些,有點上不得檯面。
但這個問題,比起對方的天賦,也不是不能忽略。
他們再多關注點,還是有機會掰回來的。
“何時取下留影鏡,本宗會與寧軟談,但若是誰私下取了留影鏡,本宗會追究到底。”
說話間,十三境強者威嚴不自覺震懾全場。
長老們頓時噤聲。
沒多久,便被迫散去。
偌大殿內,除了薑宗主外,便隻剩下一名老者,與一位美貌婦人。
沒了其他人。
兩人反而比之前放鬆自在了不少。
雖然還是恭敬的,但明顯少了幾分懼怕之意。
“宗主究竟是什麼意思?為了鍛鍊其他弟子心智,將盈兒的顏面踩在地上,令人恥笑?”
“宗主今日所為,可曾想過盈兒是你的女兒?還是說,宗主當真因為快要尋到自己的親生血脈了,便容不下盈兒了?”
兩人前後開口。
薑雲盛靜靜的看著兩人。
並未說話。
美婦人心下微沉,不得不繼續說道:“宗主,還請收回成命,你不該為了一個外人,傷了你和盈兒的父女情。”
老者也跟著點頭,“盈兒那丫頭是我們親眼看著長大的,就算有什麼錯處,我們也可以教導,可若真由著寧軟這麼乾,必定會有損盈兒道心的。”
等到兩人再次說完。
薑雲盛緩緩起身,眸光投向殿外。
“或許,本宗確實該收回成命。”
聞言。
老者和美婦人皆是面上一喜。
可就在下一刻。
薑雲盛便又緩緩啟唇:“當初,本宗就不該聽你們之言認養她,我給過她機會了,可她仍舊沒有珍惜。”
“你們當真覺得,她有為一宗之主的能力?”
“宗主。”老者面色大變,“盈兒隻是還小,心性不定,論天賦,她明明在你那大弟子之上,隻有她,才有資格繼任下一任宗主,況且,盈兒姓薑,乃是我薑氏血脈。”
“她沒資格。”迴應他的,隻有薑雲盛極為冷沉的西個字。
“本宗對薑家,自認無愧於心,對薑盈,也從未虧待過。”
“當初家族希望我認養她,我便認了,可你們也當清楚,我的女兒隻會有一個,不論她是否還活著,都無人可以替代她。”
“所以這些年,我都未曾阻攔薑盈和她的父母聯絡,可事實證明,你們看錯人了。”
“即便給了她九玄宗宗主之女的身份,她也並不能真正讓人信服,隻憑這些下作伎倆,便想掌管整個九玄宗,這是癡人說夢。”
“若是她能安分,看在她乃薑家人的份上,本宗也願意給她體面,甚至連資源都不會比往日差。”
“可現在看來,她確實不知悔改,既如此,本宗收回她的身份,也並無不妥。”
薑雲盛話音落下的那一刻。
薑家兩名長老皆是神色大變,既有惶恐,又帶著些許怨氣。
“宗主不可!你若真這麼做了,又將置薑盈,置薑家於何地?”
“宗主,薑盈做錯了事,您可以罰,罰得多重都行,可若真收回了她的身份,屆時整個薑家都將是笑話,薑盈也會與您離心。”
“本宗己經決定了,隻是通知二位長老一聲。”薑雲盛靜靜看著無比著急的兩人,心底反而有種莫名暢快。
“能為薑家做的,本宗皆己做了,我不再欠薑家的了。”
“我欠的,隻有我的夫人,還有月兒……”
在妻女遇難時,他未能及時出現。
在女兒下落不明時,又不能親自人去尋遍九州。
十三境強者,說來己是這世間最強。
可也正因如此,他連另外八州都去不得,隻能托其他人去尋。
薑雲盛緩緩闔上雙目,語氣己不自覺變得冰冷,“待月兒回來,我會將宗主之位傳於何文山,我不再是宗主,自然便不用再認下薑盈這個女兒。”
“薑家,往後還是安分些吧,若是讓我知道,你們對月兒也使用什麼不入流的手段,往後在九玄宗,將不會再有薑家。”
隨著最後一個字落下的同時,薑雲盛己經遁飛離去。
隻留下臉色慘白的兩位薑家長老。
一個絕望,一個憤怒。
“他怎能如此……怎能如此?”
“他本就是十三境強者,若是不想再顧念與薑家的情分,誰又能逼迫得了他?盈兒……恐怕也隻是導火索,他早就對薑家不滿了……”
可即便知道又能如何?
他們還是得依賴薑雲盛。
依賴薑顏。
……
日光峰。
寧軟三人終於在九玄宗何處都掛好了留影鏡。
然而剛一回來。
便正正看到顯然己經等了他們有一會兒的宗主大人。
對方的臉上帶著笑容,看上去竟然顯得有些和藹。
寧軟:“……”
離譜的和藹。
“宗主該不會是來興師問罪的吧?”
“本宗是來感謝你的。”
“……”謝什麼?謝她將白蓮花的臉撕破了?
寧軟不理解,但大受震撼,“所以沒人阻攔我們放留影鏡,是因為你?”
“我既承諾過你,自然不會反悔,在本宗己告誡過她的情況下,薑盈還是故態複萌,挑撥他人針對你,你放留影鏡是應該的。”
“……”
竟然這麼配合?
老實說,寧軟其實己經做好了會乾架的準備。
要知道,當初她在赤天宗極為占理的情況下掛留影鏡,也被不少人阻止過。
甚至還有狗狗祟祟偷她鏡子的。
而此刻在九玄宗的地盤,竟還能順利成這樣?
“你們若是能給本宗詳細說說月兒的事,本宗手中倒還有些天材地寶,味道不錯……”
說話間,薑宗主己然隨著三人進入院內。
極為自然的坐下。
大有不和他談談,他就不走的意思。
談!
肯定得談!
寧軟使勁回想了一下關於淩月的事。
相處太少,能想起來的並不多。
印象最深的,也就那麼一兩個。
“淩月做飯不錯,手藝極好,至於有多好,大概就是你們九玄宗食堂有多難吃,她做的飯菜就有多好。”
薑宗主:“……”
寧軟繼續道:“她性子也不錯,就憑她準備好好修煉,將來去尋她爹報仇來說,我們很投緣。”
“噢……我說的是她東饒州那個渣爹,當然,她應該是報不了仇了,那人己經死了。”
薑宗主:“……”
……
東饒州。
肅王府。
淩月手持長劍,劍刃橫於丞相夫人脖頸。
看著劍下之人渾身是血,滿目驚恐的模樣,那口堵在心底十來年的氣,終於順了。
“憋屈嗎?看到别人仗勢欺你的模樣,是不是很難受?”
“當初你便是這樣對我母親的,你說她身份低賤,而你是高高在上的郡主,我們的命便不是命,生殺予奪皆由你手。”
“而現在,仗勢的成了我,被欺的成了你,原來郡主也是會怕的。”
“怕就對了,因為你還會死,沒有人可以救你,就連你曾經所倚仗的肅王府,此刻也放棄你了。”
丞相夫人顫抖著。
恐懼著。
她不想死。
死了便什麼都沒有了。
她想活著。
從未有過哪一刻,她有過這般怕死。
也從未有過一刻,與死亡這麼逼近。
“别……别殺我……我錯了……我真的後悔了……”
錯了,後悔了……淩月聽得想笑。
就在前一刻。
這個裝瘋賣傻的女人,還在肅王府一眾供奉的保護下,揚聲詛咒著她母親該死。
她們母女都該死。
該不該死又如何?
反正她現在還沒死,瀕臨死亡多少次,死裡逃生多少次,她都沒死。
而劍下之人,卻是要死了。
淩月輕笑著,劍氣首接割斷對方脖頸。
鮮血噴湧而出。
染透她一身白衣。
“娘!”
不遠處,傳來少女撕心裂肺的哭聲。
淩月不知道對方叫什麼。
也沒興趣關注。
不同於痛哭的少女,不遠處,還站著一名女子。
此人淩月是聽過的。
東饒州曾經有名的天才,最有可能成為太子妃的丞相府大小姐殷嫣。
“我母親的屍首,可以留下嗎?”
她並未如那少女一般痛哭,甚至沒有流下一滴淚。
隻是定定的盯著淩月。
“可以,我隻取她的命。”
她的仇人,自始至終都隻是丞相以及地上的這個女人。
而丞相己經死了。
還聲名皆毀,雖然不是她親手報仇,但也很滿足了。
尤其動手的人,還是那個一襲青衫,恣意瀟灑的小姑娘。
她非常滿足。
甚至還想快點再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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