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鬆開手,崔憐芙便像是登岸的魚一樣,大口喘息,她嚇得眼淚都冒了出來,不敢多加停留,連忙踉蹌著離去。
蕭琅炎盯著她的背影,眼裡殺意四起,然而,想到那抹跟她身上一樣的幽香以後,他的眼神漸漸陷入了黑色的沉默中。
他不是不知道崔憐芙撒謊了,她這麼做,是為了陷害孫清雅,致使傳出孫清雅不受他待見的訊息。
蕭琅炎順著崔憐芙的計劃這麼做了,他知道自己的內心深處,暫且不想冊立皇後。
然而他怎能一直如此?朝中各方勢力伏在暗中,他登基不過幾年,正是必須培養心腹羽翼的時候,拉攏大臣,鞏固後宮關係,顯得尤為重要。
可,他為了沈定珠,一次次地突破底線和原則。
蕭琅炎按了按眉心,沉默地坐著,像是立在風暴的中心,更覺得身上寒冷。
直到徐壽進來:“皇上,天色暗了,您是去禦書房,還是回乾元殿休息?”
蕭琅炎睜開薄眸,眼神清明,重獲理智。
他看了一眼陰沉黯淡的天色,將近傍晚了。
“回乾元殿吧,今夜點,”他停頓了片刻,“點張貴人來侍寢。”
徐壽心頭一驚:“是,奴才這就派人去通知張貴人,早做準備。”
入夜,秋風吹過窗牖,蕭琅炎手持書卷,靠在榻上,目光卻好像看不見文字,隻留意著窗外呼呼的風聲。天籟小說網
他想到了不該想的人,於是沉下臉色。
一旁彈古箏的張貴人看見他這個反應,心中忐忑,便馬上彈錯了一個音調。
蕭琅炎抬起冷眸看去,張貴人嚇得跪在地上:“皇上恕罪,臣妾一時走神,就,就彈錯了一個音。”
按照平時,他的耐心不足,定然是要將人趕出去的。
可是今夜,蕭琅炎有心逼迫自己拋開一切私心,任何決策,從理智出發。
張家是個很不錯的棋子,拿來牽製孫家,會極為順手。
他放下書卷,拍了拍身邊:“無妨,朕也聽累了,就寢吧。”
張貴人站起身,面頰滾燙髮紅:“是。”
她輕輕地脫下外袍,蕭琅炎就皺起了眉頭,他不記得妃子侍寢,是要脫衣才能上龍榻了。
以往沈定珠在乾元殿侍寢的時候,她從來都有些不適應,都要靠他哄,她才願意半推半就,最後每每都是蕭琅炎抱著她,按在榻上,強行剝了她的衣裳。
時常會引來沈定珠嬌怒的低呼,如無必要,她一般會忍著,但有時蕭琅炎故意逗她生氣,她便也會像生氣的小狐狸一樣,一口咬住他的肩頭,或是用纖細的手掌,輕輕地穿入他的發中,稍微地撥一撥,兩人儘顯親密。
蕭琅炎想到這些,走神的瞬間,張貴人已經到了龍榻邊。
“等等。”他回過神,語氣冷淡,“你去窗下那張軟榻上伺候吧。”
張貴人面色一僵,回頭看向那軟榻。
窗下的榻窄小,原本就是坐著賞景的,怎麼能躺人呢?
不過,她也不敢再挑剔什麼,畢竟進宮到現在,她還是第一次被蕭琅炎點來侍寢。
“是。”張貴人走到窗下的榻邊,正要繼續脫衣服。
蕭琅炎卻恍然想起,沈定珠也在那張窗下的榻上趴過,倘若再讓别人上去,他竟由衷地生出一種厭惡和愧疚的感覺。
“罷了!”蕭琅炎不再與自己的心對抗,“你走吧,朕今夜無興致了。”
張貴人面色煞白:“皇上,可是臣妾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惹您不愉快了?臣妾可以改,臣妾願意認錯。”
“朕累了,與你無關。”蕭琅炎聲音冷淡,又象征性地賜了一些首飾給張貴人,才讓徐壽帶著哭哭啼啼的張貴人離去。
等徐壽再回來的時候,蕭琅炎已經自己換了衣裳。
“皇上,夜裡露寒,您這是要去哪兒?”徐壽驚訝。
蕭琅炎束緊腰封:“隨便轉轉。”
徐壽連忙傳儀駕,蕭琅炎卻說不必,他隻讓徐壽和陳衡兩個人跟著。
蕭瑟的秋風,吹過帝王薄冷英俊的面孔,他看似漫無目的地行走,最終卻還是來到了瑤光宮前。
白玉階上,禁軍守衛森嚴,殿內燃著一支燭火,從外頭看去,顯得色澤黯淡。
此時,沈定珠正吐的昏天黑地。
晚上送的膳食都是葷菜,隻有一碟水青菜。
她隻將青菜吃了以後沒多久,卻又餓了。
自從有孕,她時常餓的快,沒想到吃了半盤涼鹿肉,半個時辰就吐了兩次。
她無力地跌坐在床榻邊,纖細白嫩的手扶著床杆,幾次想站起來都沒有力氣。
她穿著的那件單薄的月藍色衣裙,已經被她弄臟了,飽滿的桃兒乳被勾勒的顫顫,一張細腰比之前更為窈窕。
這些日子沈定珠消瘦憔悴,面頰卻依舊還是雪白的色澤,肌膚滑如凝脂,此刻跌坐在榻邊,燈下美人,猶如披著一團光影。
門口傳來動靜,是禁軍的聲音——
“卑職等參見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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