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皇帝所說的人被帶上來的時候,沈定珠回頭看了一眼,竟是繡坊司掌事姑姑夏冰。
夏冰跪在地上,便始終低著頭。
片刻後,嫻妃也匆匆趕來,目光不善地看了一眼沈定珠。
“參見皇上,皇後孃娘。”嫻妃行禮。
皇帝扶著把手,眼眸深深:“嫻妃,你前一陣,給朕敬獻過一幅青龍圖,還說是集繡娘們的巧手,曆時兩年,才得來的這幅繡品,可是真的?”
嫻妃頷首:“是真的,臣妾為了皇上的六十大壽,早已籌備。”
說到這裡,她微微抬起眼眸,狐疑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沈定珠和蕭琅炎。
“莫非是有什麼差錯嗎,皇上?”
“哼,你還好意思問朕,夏冰,你告訴她!”皇帝語氣凶狠嚴重,將嫻妃說得心頭一顫。
跪在一旁的夏冰,頓時垂首道:“娘娘貢獻的那幅青龍圖,並非吉兆祥瑞,而是一種凶物。”
“尋常看不出來,但那隻青龍的左眼用線,卻是取用了平時我們繡凶獸時用的白線。”
皇後在旁,沉沉開口:“嫻妃妹妹,你怎麼如此不小心?皇上最近龍體抱恙,六十大壽正是迎接天賜福瑞的時候,你卻在這會敬獻一隻凶龍。”
皇帝病後,心情喜怒無常,聽皇後說到這裡,他劈手奪過手邊的茶盞,直接朝嫻妃的頭砸去。
蕭琅炎最先反應過來,連忙上前,提嫻妃擋去這樣重重的一擊。
茶瓷掉在地上碎成幾片,飛濺的瓷片,劃過蕭琅炎的下頜,帶起一道滲出血珠的殷紅。
沈定珠眸色一緊,轉而看了一眼夏冰,對方卻不敢看她。
嫻妃已經被這樣的架勢嚇得懵了一瞬,等她反應過來,便是哭著解釋。
“皇上明鑒,臣妾呈給您的東西,怎麼可能如此粗心大意?何況,臣妾得到這幅青龍圖的時候,那條神龍還未被點睛,臣妾送到繡坊司,是讓她們幫忙描繪龍眼的!”
要錯,也是繡坊司的問題。
皇後幽幽:“怎麼不可能?這個錯誤,還是沈姨娘發現,從而告訴夏冰姑姑的。那隻龍眼上的白線,是從龍額頭延伸下來的,可不就是你找來的繡娘失誤,釀成如此忌諱的錯誤麼?嫻妃妹妹,還有什麼要狡辯的?”
嫻妃看沈定珠的目光,刹那間變得冰冷凜冽。
這個沈定珠,發現問題不想著第一時間來告訴她,反而向上舉報,告訴夏冰?
然而,沈定珠卻在此刻叩首:“皇上,請恕妾鬥膽猜測,您一定還沒看過那幅青龍圖,而隻是聽夏冰一面之詞,可到底是不是凶龍,皇上還是眼見為實。”
皇帝一怔,眼神沉了下來。
確實,他都是聽皇後說的,便忘記去計較真偽。
等皇帝反應過來,當即吩咐:“去將那幅青龍圖帶來,朕要看看,到底是你們誰在作亂!”
沈定珠抿唇,本分的手交疊,放在腹部,神色一臉寧靜美好。
她微微抬首,目光跟夏冰瞬間相對,視線交錯的片刻,沈定珠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唇角。
她要的大魚,終於上鉤了。
當大太監,將那幅青龍圖從繡坊司帶來的時候,展開給皇帝看。
皇帝與皇後還有嫻妃,三雙眼睛看了半天,也沒找到那所謂的龍眼白線。
反而,那條龍的眉眼上,生出了白色的長壽仙紋,皇帝情不自禁地伸手一摸,竟是白絲繡成,讓龍目更加栩栩如生。
皇帝抬起陰鷙的眼神:“這就是你們說的,凶龍白線?”
大太監拿著繡品到夏冰面前,讓她確認,夏冰看了又看,驚恐道:“不可能,奴婢明明親眼看見,怎麼會沒了……”
忽然,她意識到什麼,扭頭看著沈定珠。
隻見沈定珠俯身叩首:“請皇上恕罪,妾私自將繡坊司的錯誤拆解重繡,沒能提前告知您,是妾莽撞。”
在場的人都微微一怔。
她繡的?一個出身尊貴的沈家嫡女,竟會女紅這樣的才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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