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醫院之前,電話就一個接著一個響個不停。
每月月初醫院的催繳電話就像是催命符一樣。
到了醫院第一件事就是去繳費處繳費,交了費之後,剛剛入賬的錢就少了大半。
剩下的錢我要攢著,文然的換心手術迫在眉睫,住院費和手術費與術後抗排異費用比起來,壓根就不算什麼。
這麼一大筆錢,我不知道該去哪裡找。
一邊想著一邊往文然的病房走,他的主治醫生叫住了我:“楚顏,你去勸勸文然吧,他要出院。”
“你跟他提換心手術的費用了?”
“還有難度。”
我拔腳就往文然的房間跑,他正坐在窗邊眺望著窗外。
大風吹亂了他細軟的頭髮,
這裡是十七樓,外面除了一片灰白的天空沒什麼好看的。
我時時刻刻都擔心他會從這個視窗跳下去。
我跑過去關上窗戶,蹲在他面前的時候腳都軟了。
因為心臟供血不足,他的嘴唇總是青紫色的。
“文然,你别聽褚醫生的,你知道醫生總喜歡誇大其詞。”
他枯瘦冰涼的手輕輕地撫摸著我的臉頰:“顏顏,其實你不用那麼辛苦,我拖累你太久了。”
我不怕辛苦,就怕他喪失鬥誌。
我緊緊握著他的手:“你答應我要堅持下去的。”
他沉默良久,低垂著眼眸,睫毛被陽光染成了金棕色。
蒼白的皮膚下,幾乎能看到青色的毛細血管。
過了好一會,他才問我:“顏顏,你這樣救我,是因為愛還是責任?”
我的心顫了顫,不假思索地回答:“你忘了,我們說好的,等你康複了我就做你女朋友,我們結婚,生很多孩子...”
這是我的終極必殺技,每當文然意誌消沉的時候我都會給他畫餅。
這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他將我摟入懷裡,摟得很緊。
其實我還沒回答他的問題。
我騙了他,在我心裡恩情大於愛情。
文然是我的親人,和妹妹等同的親人。
他好比我的哥哥,或者是爸爸。
如果沒有文然,我和妹妹在爸媽拋棄我們的時候,早就餓死了。
還有,我欠文然一條命。
文然下午還有檢查,我出去找錢。
褚醫生說了,心源的問題不是有錢能解決的。
我身邊有錢有權有人脈的人,隻有一個人符合這樣的條件。
我從口袋裡掏出電話。
和他認識的第一天,他就留給我他的電話。
但當我輸進去的時候,他淡淡地說了一句。
“沒事不要打。”
所以,整整八個月了,我見過他八次,但從來沒有打過。
我站在醫院大門口的一棵梧桐樹下,陽光從樹葉的縫隙中細細碎碎地落在我的臉上。
五月初夏的天氣,陽光有了些熱度。
猶豫再三,我坐在洋槐樹下的花壇上,給周蘇城打去了電話。
在等待接通的漫長時間裡,我的心在胸膛裡劇烈地跳動著。
電話響了很久,就在我以為不會有人接的時候,忽然電話那端傳來了一個低沉暗啞的聲音。
“喂。”
我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周先生,不知道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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