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那時候,才幾歲麼?”聞柚白眼睛沒眨,睫毛輕顫,“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是什麼樣你不知道麼?是我強迫你的麼,謝延舟!”
他薄唇抿成了直線,沒回答。
她推開他,坐了起來,拉上了睡衣:“我真的很累,我今天不想吵架了,你離開這裡吧。”
謝延舟沉默了好一會,他啞聲:“為什麼當時不告訴我?”
“告訴你,結局就會不一樣麼?你把我電話拉黑,你跟溫歲去了國外,溫歲針對我,聞家不管我……我隻是個大學生。”她胸口起伏,眼淚無聲地湧出,渾身顫抖,“告訴了你,那個孩子就會留下麼?我就會跟你結婚麼?”
“至少不會在那種地方。”謝延舟聲音冷冽,“那個診所臟得要死,害死了那麼多小孩。”
她神色譏諷。
他又淡聲問:“所以,你對小驚蟄好是想彌補那個孩子?”
她很輕很輕地笑了下:“沒有。”她好像回到了那個夏天,明明熱得渾身濕透,空氣裡都是灼熱的風,但她卻每天冷得要蓋厚棉被。
愧疚麼?
“不愧疚。”這是十九歲的聞柚白回答的,那時她恨所有人,最恨自己,想殺了自己,一了百了,“她本來就不該存在,本來就該死。”
謝延舟被她眼中的恨意灼傷,他壓抑著怒意,她處理掉他的孩子,如此隨意。
她說:“所有人都說那是一條生命,好像錯的都隻有我,可是我才幾歲?你又在哪裡?我又憑什麼為一個無關緊要的生命毀掉我的未來,不用說你要不要孩子,我都不會生!”
謝延舟繃緊牙關,不知道他氣的是哪一句話,亦或是每一句話。
她無聲哽咽:“你知不知道,那些診所的人是怎麼看我的?不知檢點,不自愛。”
她從小就沒在愛中長大,敏感多疑自卑,在被世俗這樣攻擊之後,她很長時間都活在自我懷疑和自我厭棄中,她不停地自我否定,好像她就是一個垃圾,沒有任何存在的意義。
後來,她才漸漸明白,很多世俗的枷鎖就是隻針對女人。
錯的是枷鎖。
她被設計懷孕,她成年了,不羞恥,是沒人提前教她生理知識,沒人教她如何保護自己,她選擇生下孩子,是因為她的身體不允許打掉,也不羞恥,隻要她對自己的人生負責,養好小孩,一樣好好學習,好好工作,未來還是美好的。
沈一喃說,她已經做得很好了,她要給自己犯錯且原諒的機會。
男人對他們自己更寬容,就好像現在。
聞柚白聲音很輕:“謝延舟,你在指責我無情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受損害的是我的身體,而你在爽完了之後,什麼責任都不用負,甚至還可以站在道德製高點上指責我?”
謝延舟瞳眸瑟縮,喉結滾動,輕輕地將她抱到了自己的懷中:“疼不疼?”
她眼前霧氣一片,什麼也看不見,眼淚滾燙。
她死死地咬著牙,很輕地說:“我恨你。”
他輕輕地擦去了她的眼淚:“恨吧,因愛生恨。”
聞柚白夢到了19歲的自己,她既單純,又複雜,單純到愚蠢,不知該如何對一個生命負責,複雜到能完整地構思完一整個過程。
謝延舟去調查吧,鄉下是最難調查的,除了親子鑒定,誰也無法證明她和小驚蟄的關係。-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