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以實力境界,還是以身份來論。
隨之,布足道便沒有顧及問荊的臉色,就牽著夢蓁蓁走進了聖域。
“雖然礙眼了些,受到了一些人的教唆,做出這種蠢事兒,但他們比鐘羨陽之流強就強在,曾經離我很近。”
正是因為接近,所以才會感知到真正的差距與絕望。
若是換做鐘羨陽之流,受到長輩蠱惑,或許還真會出手攔他,但問荊等人未必。
布足道很清楚,哪怕他們在如何嫉妒與怨懟,但百餘年的同門身份,早已讓他們認清了這個現實。
“所以他們連對你拔劍的勇氣也沒有?”
夢蓁蓁順著布足道的話,幽幽問道。
布足道不好回答,卻還是點了點頭。
夢蓁蓁悠悠偏著頭,有趣的笑道:“那你很棒哦。”
小姑孃的言語間,依舊是滿滿的信賴與仰慕,聽的布足道有些膨脹。
……
……
沒有什麼猶豫,布足道帶著夢蓁蓁前往了聖域朝會。
原本在他的計劃裡,準備先回墨齋休息,在帶著夢蓁蓁,前往蝶雨樓拜訪蘭二夫人,並不準備在來此處。
畢竟他而今算不得聖域弟子,來聖域的朝會確實不算妥帖。
但剛才的挑釁已經算是戰書,他也不好不接下來。
好在的是,背後那人也應該知道,沒誰能攔下他,路間倒也沒在出現問荊那樣的投石棋子。
入了覆舟殿,布足道一切如舊,夢蓁蓁倒是多看了兩眼。
覆舟殿金碧輝煌,無論是五人合抱不住的金絲楠木的殿柱,還是數之不儘的明珠裝飾,亦或者雕欄玉砌的明玉和紫晶都極近堂皇。
單論氣派與巍峨程度,較之北疆的祖魂殿,確實過之許多。
“你那位師尊,倒是挺會過日子?”
夢蓁蓁當然聽說過那道傳說,爻天年間,凡塵在證道至高境,奪回聖域之前,這原初城可被毀過數次,這處傳奇的覆舟殿同樣沒有倖免。
換而言之,而今這處殿堂的金碧輝煌,大抵是再次重建的。
那位凡塵陛下倒是捨得,恐怕這覆舟殿的奢華與輝煌,僅在天山瑤池的‘蓬山居’之下,世間在難有比此間更奢靡的殿堂。
布足道默了默,回答道。
“可能那個時候,師尊窮的隻剩下錢了。”
雖然那是凡塵尚且年輕的時代,布足道根本無法考據,但大體能夠通過許多資料,推測出一二。
最重要的是,布足道很清楚一件事兒。
他那位師尊並非天地間最富有的人,但絕對能排進前五,富有到財產極難花乾淨。
夢蓁蓁忽然酸了,她爹雖然也很富有,但永遠也沒有凡塵陛下這麼富有。
……
……
進入覆舟殿,氛圍忽然有些怪異。
既沒有通傳,也沒有喚喊,隨著布足道帶著她進去,殿外的護衛也裝作沒看見。
似乎這殿外的護衛,與問荊等人,又不是一脈派係,但也不是曾經布足道的附庸者。
夢蓁蓁細細的思量著,眼眸中微有瞭然。
等到兩人進了覆舟殿,諸多聖域宿老的目光與視線集來,與之前問荊那般又有不同。
他們反而沒有太過關注布足道,更多的目光在打量著她。
夢蓁蓁悠悠揚起脖頸,眼眸中是內斂的靜意與傲然,作為天門的小聖女,無論如何第一次來到聖域的覆舟殿,總得有些氣勢。
何況聖域中人,也沒誰敢對她如何。
布足道則環視著眾人,饒有興致的詢問道。
“等了我們一會兒?”
隻是很多聖域宿老與朝臣們,聽了水飛薊剛才的話,不太確定那位凡塵陛下的態度,不知該以何種態度,對待這位聖徒叛逆。
這時候,反倒並非聖域身份的天璿子,更好說話。
“是水將軍想懲戒你,於是想在覆舟殿開一場審會。”
天璿子的收回了看向天空的視線,對著布足道與夢蓁蓁友善的笑了笑。
他半開玩笑的話,卻不是開玩笑。
任誰也沒有想到,此刻覆舟殿所蘊勢的最大問題,竟是被這樣簡單的點了出來。
哪怕誰也明白,但總歸不應該輕易說出來。
布足道聽到這話後,卻沒有任何慌亂,隻是除了無趣,還有些不解。
“我聖域朝會,何時輪到水將軍做主了?”
哪怕是師尊不在聖域,論資排輩,也輪不到水飛薊。
水飛薊的確擁有著過人的靈脩天賦與戰力,但聖域藏龍臥虎,總歸是排不到他。
簡而言之,布足道這一問的潛台詞便是,憑什麼?
天璿子沉默片刻,迴應道。
“主要是凡塵陛下離開後,梅大先生也去北漠看紅蒜花了,根本沒有管事兒的意思。”
“蘭二夫人至今還在閉關,許久不問聖域宗務,你們聖域自然便群龍無首。”
諸多聖域前輩裡,這位水飛薊將軍,雖有聖域第五神將的美譽,但較他輩分更高,實力更強的,也還有一些人。
奇異的是,這些人聞訊布足道歸來,亦學著蘭二夫人的模樣開始閉關。
隻是蘭二夫人是真的閉關,懶得理會俗事,他們的意思,卻有待商榷。
因這一係列的變故,聖域朝會的主持大權,便輪到了水飛薊的手中,演變至此。
……
……
殿內,隨著布足道與天璿子的一問一答,氣氛愈加緊張。
任誰也聽得出,這是在針對水飛薊。
同在殿內的文一歎,則是沒有在乎這些事兒,若有所思的看了夢蓁蓁一眼,察覺到她眼中看向布足道的目光,竟是真的喜歡,不由得有些遺憾。
畢竟他原本還想,若是凡塵陛下那位嫡女的路子走不通,去天門當個贅婿倒也不錯,是條路子。
隻是細細看來,文一歎卻又忽然發現,這位天門小聖女的相貌有些……熟悉感?
自然是極美的,畢竟是那位北疆第一美人的女兒,這位小聖女雖尚且青稚柔嫩,但已然初具風情,隱有沉魚落雁之貌。
卻總讓文一歎覺得,很像是他見過的一個熟人?
“我應該從未見過那位不語魔尊,也沒見過這位天門小聖女,為何會覺得她的眉眼,有些似曾相識?”
正在殿內寂靜之時,文一歎暗中想著。
殿內旁的人,卻沒他這份閒心瞎想,尤其是主持朝會的水飛薊,聽到布足道和天璿子的一問一答,甚有怒意。
他憤恨的看著布足道,終究沒有掩飾眼瞳中的嫉妒與不甘。
“朝會由誰做主,也改變不了你是我聖域叛逆的事實。”
“聖域教養你多年,有傳道授業之恩,養育救命之情,你竟如此不知好歹,敢去投靠魔修,背信棄義!”
“而今竟還敢這般大搖大擺的回來,簡直不將我聖域之威放在眼裡,我等為正宗規,自然不能輕饒了你!”
水飛薊的聲音狠厲嚴正,言語之間,竟是就要吩咐弟子們,將布足道拿下懲戒。
夢蓁蓁悠悠的看著他們,就如同這些人打量著她。
“你們聖域的人都這樣?”
她無趣的鼓著臉頰,看向布足道的目光中,充滿了同情。
“幸好你來我天門做了駙馬,不然可真是委屈呀。”她忽然有些心疼布足道。
布足道笑了笑:“其實我以前除了總被刺殺,沒受過什麼委屈,都是他們在受委屈,所以現在有了機會,他們才對我這麼不滿。”
而今難得尋到了他的錯處,想一棒子將他打死,其實才是人之常情。
雖然這想法有些不切實際,但布足道到能理解。
——不過理解,並不意味著忍讓與接受。
“何況不是我們聖域的人都這樣,而是哪兒的人都這樣,過去與現在從來沒什麼不同。”
就像是布足道從曆書中,發現的一些故事。
很多年前,先代聖皇被太玄冥帝斬殺,凡塵與諸多聖域弟子,也都被迫逃離聖域,過的很辛苦,被很多人追殺。
但並非所有的聖域弟子,都如此有骨氣,同樣有很多人,第一時間就投靠了太玄冥帝。
偏偏也是那些人,往日裡與同宗友人有多親近,追殺時就越狠,比那些屍邪還賣力,彷彿與逃離的同宗有不共戴天之仇。
大抵是擔心報複,亦或者不願面對內心深處的那抹可悲。
而這種事情,在曆書中記載過太多次,在世間不知重複過多少。
不僅是聖域,還有中州旁些巨擘大宗,乃至五域諸多大宗,甚至不分仙凡,不論尊卑,有人的地方,便會有這種可悲的事情。
糾正完夢蓁蓁的話,布足道斂去了溫柔的笑意,抬起頭看向眾人。
他的眼瞳中,罕見的浮起一抹冷意。
“還有,你們確實誤會了一件事情,我是聖域大弟子,隻是因為我是師尊的弟子,而與聖域的饋給之恩沒什麼關係。”
“所謂的傳道授業之恩,養育救命之情,也不過是師尊以及蘭二夫人等寥寥幾位長輩與我的恩義,和聖域無關,和你們更加無關。”
“這些年我為聖域做的事情,遠遠大於我從聖域得到的,所以是你們欠我,而不是我欠你們。”
布足道認真的糾正著這件事情。
凡塵的確於他有救命之恩,傳道、授業、養育……恩情如山如海,他一輩子也還不清,心中早已將凡塵視為父親。
但這終究是他與凡塵的事情,不能因為凡塵是帝鴻聖皇,這份恩義就成了聖域之功。
一碼事,終究是一碼事。-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