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曲婉繼續趕路的時候,忽聞一道女聲:“你就是曲婉?”
曲婉應聲抬頭,定睛一看,開口的是一位身著紅色煙紋羅裙的少女,隻見她撥開擋在眼前低垂的柳條,徑直向自己走來。
“拜見郡主!”一旁的書童給曲婉遞了一個眼神,然後立即行跪拜之禮。
眼前的平陽郡主名喚宇文瑤,是八王爺的幺女,年紀比曲婉小兩歲,剛剛才過了十一歲生辰。
正當曲婉準備向她行禮之時,平陽郡主大手一揮:“免了!”
她平日裡便最煩這一套繁文縟節,再加上前些日子在家,八王爺曾在她耳邊囑咐道,說曲婉的外祖是為整個大梁立下汗馬功勞的沈國公;舅舅是鎮守邊關的大將;母親也是皇上親自冊封的清河郡主,要求自己在待她的時候一定要收斂住自己的性子,萬萬不可欺負了她。
所以宇文瑤便免了曲婉的禮,誰料她卻仍堅持。
曲婉向她微微拂了拂身子,然後學著書童樣子:“拜見郡主!”
宇文瑤看著眼前的曲婉,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靈動的眼睛轉了一圈之後,便說:“你既是我皇爺爺和皇奶奶選中的人,想必肯定腹有詩書,才華橫溢吧?”
她對曲婉充滿的好奇,因為之前她從未聽過她的名字,更不知為何好端端,她會被選中作為自己的伴讀。
曲婉聽了她的話之後,心中微歎,因為她知道眼前的少女在幾年過後會被牽連到叛亂之中。
當年高祖登基之後,便大力削藩,其中八王爺全家被趕到嶺南,而宇文瑤便在路上染上了痢疾不治身亡。
現如今面對她對自己的好奇,曲婉選擇說了實話:“臣女因母親去世,這三年都在沅陵守孝,此次能被選中作為郡主的伴讀,也是皇家的恩賜,臣女不敢有任何隱瞞,所以如實相告,還望郡主不要嫌棄!”
曲婉的誠懇的樣子,直接讓宇文瑤對她好感倍增,她道:“這又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如今你既進了這國子監,誰又能質疑你?”
說著她便牽過曲婉的手,“你跟我去個地方。”
宇文瑤就這樣將她帶到了書樓,對她說:“左右現在時辰還早,不如你就在這裡陪我說說話。”她隨即將一碟糕點擺在兩人的面前,用眼神示意曲婉不要客氣。
曲婉以笑向謝,見宇文瑤粉面嬌顏,一派天真純淨之氣,她便稍稍打消了心中的顧慮。
她隻當這皇家之人,都如宇文然那般惺惺作態,沒曾想還能遇到像她這般天真的人。
正當兩人聊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宇文瑤的侍女卻走了進來,提醒道:“郡主,到夫子講學的時間了。”
當今皇上對皇孫們的學問要求極為嚴苛,哪怕宇文瑤作為郡主,也不例外。
即使她不用像其他皇孫那般學習治國理政,騎馬射箭的功夫,但是每日的夫子講學卻是怎麼也躲不掉的。
果不其然,一聽到這個訊息,宇文瑤的眉頭就緊蹙了起來,一副抗拒的表情。
教他們的裴太傅是皇上欽點的,雖滿腹經綸;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是為人卻古板不同變通,平日裡最愛推崇那一套儒家聖典,對於像宇文瑤這種生性活潑好多的人來說,聽他講學就如同聽天書一般。
如今見又要聽他講學,宇文瑤的頭都要大了。
想必於她的苦悶,曲婉卻表現的一臉期待。
她早就聽聞裴太傅的聖名,知曉他不僅是名家大儒,更是一手修正了史料的記載。
當年皇上暴斃,並未立下儲君,導致天下局勢動盪不安,最後雖說高祖即位,但是有關於他奪位的謠言在民間卻傳揚的浩浩蕩蕩。
高祖大怒,卻也知這件事僅靠暴力鎮壓是行不通的,於是他找到了裴太傅,希望由他出書立言,平定這場風波。
可是裴太傅隻回了一句:“史者,所以明夫治天下之道也。”意思是他隻會記載自己看到的事情,並不會按照高祖的意思捏造事實來誆騙百姓和後人。
就是因為這件話,他得罪了高祖,後面導致他被貶到地方編寫縣誌。
到了宇文然即位之時,他被調回京城,當年曲婉被廢,曲柔入住長信宮,成為一國之後。
大家隻顧著稱讚新後,而裴太傅呈上奏摺,上面寫道:民間尚有糟糠之妻不下堂的道理,皇上身為一國之君,怎可貪念美色,犯下如此大錯?還望陛下念及自身德行三思而後行。
裴太傅是唯一一個站出來替曲婉說話的人,哪怕他說這話的原因是多年習得的儒家教義,但是正因有了他這一番話,也讓曲婉的多年的付出有了一個歸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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