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管家才進來。

盛老爺子靠在紅木椅上，整個人瞬間蒼老了一大截。

“老三……走了？”

“是的，老爺子。”管家有些不忍心：“三爺讓人收拾了東西搬走了，看樣子，是不打算回來了。”

那一刻，管家以為盛老爺子在哭。

曾經那個京市響噹噹的盛爺是真的老了，隻是沒想到到了老年，竟然還要親眼目睹兒子們的爭鬥。

“人啊，活到一定歲數就該死。”

“活著乾什麼呢？”

“不過是苟延殘喘幾年罷了。”

管家過去幫他把涼了的茶倒掉，重新續上新茶。

安慰道：“老爺子你别這麼想，三爺不過是說說氣話而已。”

盛老爺子嗬嗬笑了一聲：

“哪是什麼氣話？”

“這些話在他心裡也壓了這麼多年，沒有一句是氣話。”

“我知道，我虧欠了老三。”

“我知道……”

管家在心裡默默歎氣，實在不知道怎麼安慰。

剛才他和杜風在茶室外面都聽到了，别說盛晏清那樣的性子，換做任何人都會憤怒，會不理解。

管家也不理解，為什麼老爺子一味的要求三爺呢？

一直防備三爺，現在都還在不斷迫害三爺詆譭三爺的，是大爺啊。

三爺什麼都還沒做，老爺子就讓他放下仇恨，放下過去。

人家隱藏了這麼多年就是為了報仇，可是最信任的親生父親卻讓他放下。

換誰心裡好受？

換誰不瘋？

“老爺子，三爺心裡也苦……”管家忍不住道：“不僅苦，他還委屈。”

“我知道，我知道！”盛老爺子雙眼失去了神采：“我什麼都知道。”

“可是我得為盛家著想。”

“如果老大出事，盛家、盛氏，就完了。”

管家直搖頭。

所以人家三爺沒說錯，在您心裡，盛氏比小兒子重要。

管家也不再勸，勸不動。

盛晏清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後就直接回了閱海嵐山。

一路上他都沒有說話，快進家門的時候才讓杜風把車停在路邊，一直看著程橙家那邊。

杜風忍不住道：“這個點程小姐應該在家，爺你想見她就去唄，明天人家就該回學校了。”

盛晏清卻沒動。

他滿身的低氣壓，杜風就沒見過這麼沮喪的盛晏清。

就好像突然無家可歸的流浪狗，莫名讓人看了心裡發酸。

“爺，你……”

“滾出去，讓我自己呆會兒。”

杜風也就不打擾他在這“望梅止渴”，“那我回去讓人給你熬一鍋粥。”

盛晏清沒有說什麼，實際上他都沒有注意到杜風什麼時候走的。

他跟盛老爺子，再也回不到之前的父慈子孝了。

他一直以為到了今天這一步他絕對不會有半點留戀、有半點糾結。

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好像習慣了沒事兒就去老爺子院子裡坐坐，陪他下下棋，喝喝茶。

好像就是認識程橙那丫頭之後吧。

心沒那麼硬了，所以就更能感覺到痛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盛晏清被敲擊玻璃的聲音驚醒。

他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張明媚的小臉正從外面好奇的往裡面看。

盛晏清一時竟分不清是在夢裡還是顯示。

那張幾乎貼在車窗上的臉。

分外的動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