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胤澤的失控似乎隻在那一刹那，他冷靜得那麼快速，快得讓人懷疑他根本不愛寧婷，或許是真的冷心冷情，隻是面上溫柔。

周棠把東西交給他，他伸手接了，拿著回了房間。

當天晚上，周棠還聽到他在窗下打電話，似乎是處理公事，和往常一點區别都沒有。

李安心的房門緊閉，自始自終都沒有出來過。

李闊難得溜進周棠房間，他有好多話憋著，本來想跟黎櫻講，可黎櫻不在這邊，他又覺得打字不好。

兩小隻坐在房間裡寫作業，大部分時間都是李闊在說話。

“小叔真奇怪，好像也沒那麼難過。”

周棠的筆停頓了一下，抬頭看他，說：“我爸爸去世的時候，我也沒有哭。”

李闊愣住。

他沒那麼蠢，在這種事上問為什麼，擔心讓周棠難過。

周棠卻指了指心臟的位置，“難過到極點，是不會哭的，隻有這裡難受。”

李闊不大懂，眨了眨眼睛，“哦……”

夜逐漸深沉。

李闊回房間去睡了。

周棠怎麼也睡不著，翻來覆去，想起爸爸和媽媽，心裡壓抑得難受。

她悄悄出門，發現李安心坐在樓下，一動不動。

李胤澤的房間門開著，裡面沒人。

走下樓，李安心聽到動靜，身子動了下。

“棠棠。”

“小姑姑，小叔叔呢？”

李安心蹙眉，張了張嘴，撐著椅子起身，說：“棠棠，小叔叔在後花園，你幫小姑姑端杯水過去。”

周棠沒問為什麼她不親自去，點了點頭，“好。”

她倒了兩杯熱水，看到李安心面色慘白，先給了李安心一杯，這才端著一杯往後花園走。

推開後門，冷風嗖嗖嗖地吹。

腳步踩在草地上，沾染寒霜，一步步往前，拐過樹叢。

月光下，男人身上是單薄的黑色襯衫，披著外套，坐在鞦韆上，指尖隱約可見星火。

周棠怔住。

她沒見過李胤澤抽菸。

他沒戴眼鏡，俊美面龐在月光下不甚清晰，低著頭，手肘壓在膝蓋上，無聲無息，周遭煙霧環繞。

頹靡到極致的畫面。

周棠抓緊水杯，竟然有些擔心驚到他，輕聲開口：“小叔叔……”

男人皺眉，眯著眸子，往她這邊看過來。

不知是真近視看不見，還是情緒發怔，他隔了許久才反應過來。

“棠棠啊……”沙啞的聲音。

周棠點了點頭，走近他身邊，說：“小姑姑讓我倒杯水給你，外面太冷了，馬上說不定還要下雪，小叔叔，你回家吧。”

她說著，竟然有些哽咽。

李胤澤舔了下乾涸的唇，扯動嘴角，“傻丫頭，你哭什麼？“

周棠搖頭。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

或許是覺得李胤澤是好人，有些心疼李胤澤。

又或者是寧婷的離開，讓她想起當時媽媽的離開，都是這樣，紅著眼睛，拋下一切，然後消失無蹤。

李胤澤抬手，撫了撫她的頭，“小叔叔沒事。”

“你喝水……”

“好。”

李胤澤回過神來，想起她在，轉頭的瞬間，略微擰眉，將手裡的煙給按滅了。

周棠見他喝了口水，說：“小叔叔，寧婷姐姐有話讓我告訴你。”

李胤澤沉默，並不追問。

周棠想最大程度還原，定了定，說：“她說，她不怪你了，她知道你已經儘力了。”

“還有……”

“她說，還喜歡你。”

李胤澤聞聲，唇瓣似有顫動，隨即輕笑了一聲，轉頭拍拍周棠的肩膀。

周棠知道，他大約想說什麼，卻啞住了聲音。

因為下一秒，外面看來絕對完美的人，忽然就垂下了頭，寂靜無聲。

剛才那一刹那，周棠就看到了，他的眼睛都紅了。

寒風颳過，冰冷浸入骨髓。

周棠下意識挪動腳步，用身體替李胤澤擋著寒風，一言不發。

李胤澤抬眸時，滿目血絲，看著少女澄澈的眼睛，她的髮絲飛舞，襯著她身後的寒冷。

怔忪片刻。

她說：“小叔叔，回家吧，外面冷，小姑姑在客廳等你，她很擔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