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紅腫,一張小小的鵝蛋臉縱滿淚痕。
身的病服寬大,低著頭,看起來很可憐。
盛牧辭瞧著她,朝外喚了一聲,沒幾秒,十四便擠開虛掩的,搖著尾巴屋,蹲在了床邊。
他說,留這陪著。
十四像是聽懂了,抬起一隻前腳,碰了碰宋黎擱在床邊的背。
宋黎輕輕側目,十四達聰的黑眼睛。
“這樣行不行?”盛牧辭問她。
原本宋黎是要點頭了的,但在她躊躇的半分鐘,男人又往下接了句。
“我在這兒也可以。”
他一絲為難沒有,好像要如何由她說了算。
宋黎便頓下來,稍稍抬起眼去看他,片刻後,開口說了今晚第一句話:“……真的?”
哭腔很淡,聲音虛得細若蚊『吟』。
靜靜視頃刻,盛牧辭挑眉笑了下。
說,真的。
這話是要比鎮定劑管用,他在床頭留了一盞夜燈,不多時,宋黎還真就睡著了。
那晚,其實宋黎中途醒過一回。
夢到睜開眼,房間除了自己空無一人,夜燈的暖光肉眼可見地暗下來。
倏而驚醒。
小夜燈還亮著淡光,十四就臥在床邊。
望向前,那人平躺在近窗的沙發,側臉覆著陰影,雙目淺闔,胳膊壓在腦後,腿太了,搭在扶邊鬆鬆散散。
宋黎才漸漸緩過神,先前那隻是夢中夢。
他睡著,十四也睡著,沒走。
夜深人靜,莫名安心,聽著細雨聲,宋黎再睡過去,這回是一覺無夢,睡到了天明。
不過醒來時,盛牧辭不在。
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折『射』在眼皮,溫溫熱熱地癢。
新的一天,恍如隔世的覺。
宋黎『揉』『揉』眼睛坐起來,就看見十四安安靜靜地蹲在旁邊,寸步不離地守著她。
那時,宋黎心情是晴朗的,她『摸』了『摸』十四的腦袋,用剛睡醒的朦朧鼻音喚了聲它的名字。
十四搖起尾巴,頭往揚去蹭她的心。
宋黎惺忪的睡眼浮出笑意,輕聲說:“你最好了。”
話音方落,口傳來一聲淡淡的哼笑。
宋黎望過去,便見某人不知何時倚在了邊,一身簡單的深『色』休閒裝,還是那般又懶又痞的模樣,左『插』兜,右握著機,像是剛通完電話回來。
“我就不好了?”盛牧辭薄唇略勾著,踱步走近。
昨夜她是失了魂落了魄,特殊情況身不由己,這會兒抱也抱了,陪也陪了,神智清明後再被他明明白白地被籠在目光,難免有些尷尬。
宋黎難為情,低聲他說謝謝。
“現在了還彆扭什麼呢?”盛牧辭拉過張椅子,開著腿人往後一坐,閒情逸緻地笑看她。
被那雙誘人深陷的桃花眼這樣看著,真的很難保持淡定。
宋黎不自然地别開眼,裝聽不懂,喃喃說:“現在……怎麼了?”
盛牧辭翹起腿,饒有滋味地靠著。
“我一個清清白白的大男人,陪睡一宿,你說怎麼了?”他挑著眉梢看著她,話說得煞有其事。
不曉得是不是睡了一夜沙發的緣故,他嗓音比往常要啞,聽起來更了,也多出些倦意。
跟討名分,要她負責似的。
宋黎臉頰漸漸泛紅:“我又沒你做什麼。”
“做了還得了?”盛牧辭反問。
他還是那副從容的神情,宋黎卻控製不住地,因他的話開始『亂』,這一,面部的紅暈愈發消散不下去。
“那我……付你房錢。”宋黎又有了故作鎮定的心態,但四處閃躲的眼神出賣了她。
盛牧辭被她引得直接笑出一聲。
這話莫名有種小富婆帶著小白臉出來開房,事後要給他報銷的意思。
“這叫什麼?”盛牧辭拖著調,神情玩味起來:“嫖資?”
“……”
說不過他。
宋黎欲言又止,最後低怨著憋出句孩子氣的話:“不跟你說話了。”
姑孃家人還在白棉被掖著,雙在外面,『露』出半身病號服,頭髮睡得『亂』蓬蓬,剛睡醒的樣子很乖,像隻『毛』絨娃娃。
很煩,就是讓人忍不住欺負。
盛牧辭耐心問:“為什麼不和我說話?”
“你就說不出什麼正經話。”宋黎含嗔帶怨地瞥他一眼。
見她面『色』紅潤,神情羞惱,又恢複了元氣,盛牧辭故意調笑:“那可怎麼辦?我這剛有正經話要跟你說呢。”
宋黎看著他,半信半疑:“什麼?”
盛牧辭嘴角微翹,右肘往膝一搭,半身前傾,拉近距離,凝著她說:“去我那兒住段時間。”
睡前他有提過,宋黎記得的,但此一時彼一時,昨晚她魂丟了,差點被他趁虛而入,眼下她可警惕著。
宋黎抽出隻枕頭就砸向了他。
某人反應快,半空接住,握枕頭的垂下來,無奈到笑:“怎麼又不聽人說完?”
宋黎抿唇,明明羞赧得臉燙了,卻還要瞪流氓似的瞪著他,像是在掩蓋昨晚自己的表現。
盛牧辭將枕頭塞回她懷,眉眼間的散漫跟著收斂起些,看住她的眼睛,說,她被綁的事兒也賴他。
這事說來不複雜,希達製『藥』因被舉報造假而面臨調查,是誰的筆心照不宣,盛嚴霄也能料到自己還有更多的把柄在盛牧辭,要斷他後路,他不可能坐以待斃。
在網友眼中,宋黎和盛牧辭是有一段情的關係。兄弟間再明暗較勁,彼此也知根知底,他這麼護著個女人,多稀奇。所以盛嚴霄賭了一把,找人綁走宋黎,沒動真格,不過是個威脅的段。
意思很簡單,這回僅僅隻是警告,再有下回,你小情人的生死就不一定了。
事實如何已經不重要,結賭就贏了。
盛牧辭確實被他功威脅。
但要盛牧辭放過盛嚴霄,那也是不可能的,在他解決這件事前,期間宋黎在他那最安全。
這情況是宋黎沒到的。
他三言兩語如實告知,宋黎聽完,驚愣得說不出話。
“給你五天考慮。”盛牧辭面她難得嚴肅,最後說:“這五天我確保他不會動你。”
宋黎意識到事情的嚴重,輕輕蹙眉,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恐懼又猝不及防往心頭襲了下。
“一定要住你那兒嗎?”
宋黎小聲問,指在枕頭邊捏了又捏,彷徨之下聲音越來越低:“這也太不樣子了……”
孤男寡女住一起,哪怕分開兩間屋子,能清白到哪兒去,難免有同居的嫌疑。
用蘇棠年的話說,宋黎還是個拿著小兔子會臉紅心跳的小純情。
怎麼能隨隨便便就往男人家住?
“或……”
這時盛牧辭開了口,宋黎立刻看過去,期待他有好辦法,然而這人隻是懶洋洋地說:“我找群保鏢,一天24小時跟著你。”
“……”
“嗯?要不要?”
“……”
宋黎懷疑他是故意的,但偏就是找不出破綻,他說得很真,的確正兒八經地在給她出主意。
她不禁浮,自己被保鏢圍著的情景。
一群肌肉彪悍的壯漢,走哪兒跟哪兒,她在中間就跟小雞崽一樣……
宋黎拍了拍腦,不願再。
“他不是你哥哥嗎?為什麼要這樣呀?”宋黎沉著嘴角,苦惱地問他。
前一晚剛折騰,那天她臉『色』不好,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眼睛有些紅腫,肌膚白皙卻沒什麼血『色』,特别像電視劇有幾分姿『色』的女鬼。
那瞬間盛牧辭是有過猶豫的。
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敢如此直白,要他解答這樣的疑問。
可他心情意外平靜,滿腦子是昨晚,這姑娘臉濕漉漉的,貼著他的頸,擠在他身前哭得一抽一抽的畫面,委屈得要命。
那時的她很依順,其實現在也是,愁眉苦臉地,又有點兒蠻不講理,像是非要他再辦法不可。
年輕的女孩子這樣眼巴巴地望過來,任誰不能視若不見。
盛牧辭盯她看了良久,忽然輕輕笑了下,說,那是他爸和前妻的兒子,你說為什麼?
這回答,宋黎還是不理解。
直覺他們之間有著無法原諒的仇怨,淵源很深,所以宋黎沒有再問了。
她一點兒不揭人傷疤。
那天,宋黎是和盛牧辭一起離開的,她牽著十四,盛牧辭嘴乾咬著一支菸,『插』兜慢悠悠地跟著,在她身邊,比她高出一大截。
有那麼些大佬陪小嬌妻出遛狗的既視。
可能是盛牧辭在場,住院部的醫護沒膽前和宋黎打招呼,隻在角落悄悄關注,看他們的眼神很耐人尋味,溢著八卦的探知慾。
宋黎回到鹿枝苑,整理出一揹包必需品,又讓盛牧辭把自己送到了景格灣,蘇棠年的家。
儘管他肯定這幾天沒危險,但宋黎免不了心有餘悸,何況近期晚,她應該獨自睡不著,得占蘇棠年半張床。
盛牧辭說,她有五天的考慮時間。
可宋黎心清明得很,她惜命,所以這根本不是考慮,而是給她五天時間收拾行李。
但宋黎什麼情緒沒有表『露』。
總不能要她直說今晚就可以住過去?顯得她多迫不及待要和他住似的……
盛牧辭把車停到景格灣口。
今天氣溫有些低,宋黎背杏『色』皮質小雙肩包,柔軟的白圍巾裹住了下巴。
下車前,她頭往後回,溫著甜嗓說:“再見十四。”
蹲在後座的十四汪了一聲。
宋黎探過去『揉』了『揉』它的頭,便回身開,剛要邁下車,馬尾突然被人揪住,一拽。
“哎……”宋黎腦袋不得不後仰,一下跌坐回了副駕駛座。
她嗔聲歪過頭,瞪住始作俑:“乾什麼?”
“我的再見呢?”盛牧辭不緊不慢抬起胳膊,靠到她的座椅,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看著眼前這個沒心沒肺的女孩子。
“白陪你睡了?”
也許是出就要和他同住的原因,羞恥心作祟,宋黎那時不太能自在地直視他的眼睛。
宋黎偏過就要泛紅的臉,取出包的小錢夾,將面的幾張『毛』爺爺抽出來,疊了疊,塞到他外套胸前的口袋。
然後。
她很有幾分硬氣地說:“不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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