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李兩位公公心裡苦澀:“那老奴就放心了。”
皇帝像隻被束縛住四肢又極力想要掙脫的猛獸,全身劇烈顫抖,額頭青筋暴起,死死瞪著三人,恨不得在他們身上瞪出個窟窿。
上官浦居高臨下的瞥了他一眼,笑道:“父皇,你别生氣,兒臣已經教訓過這兩個狗奴才了。”
他說著拿起手中的布去給他擦嘴角流出的口水。
也不知皇帝哪裡來的力氣,頭一抬死死咬住上官浦的手。
上官浦猛的將手抽出來,上面一圈牙印已經見了血,他眸子一冷,反手就是一巴掌扇過去,直將皇帝的頭打得歪到一邊。
然還是不解氣,他抬起手想繼續打。
李公公來不及多想,連忙撲過去抱住他:“殿下,不可啊殿下……”
“狗奴才,你找死。”上官浦一腳將他踹倒,上前兩步伸手掐住他的脖子,收緊。
李公公的臉迅速變紅,哆嗦著說不出話,方才他完全就是下意識的一撲。
鄧公公見狀忙幫著解釋:“殿下息怒,李公公也是為了殿下著想,改明兒太後來要是看到陛下臉上有傷定然會心生懷疑,那殿下之前做的就前功儘棄了。”
“是……老奴……也……也是為了殿下……”李公公雙眼翻白,從牙關擠出這麼一句。
上官浦冷哼一聲鬆開手。
李公公軟軟的癱坐下去,顧不上别的連連給上官浦磕頭:“多謝殿下,多謝殿下。”
“去準備筆墨和聖旨。”
李公公身子一僵,心裡大叫不好。
上官浦眯了眯眼:“怎麼,不想去?”
李公公被看得頭皮發麻,方才的事還讓他心有餘悸,隻能硬著頭皮爬起來出了內殿。
“對了,别忘記將玉璽也帶上。”
鄧公公諂媚道:“他一個人拿不了那麼多,老奴去拿吧。”
上官浦對他的識趣很是滿意,擺了擺手。
他重新在龍床邊坐下,想到接下去要做的事,心情很好的伸手將皇帝的頭轉回來,將自己手上的血在他身上擦了擦。
“父皇,現在民間百姓都叫囂著要讓拐賣無辜女子的皇叔公償命,朝臣也因他行刺你一事紛紛上摺子說定要嚴懲。他犯下如此多惡行,兒臣覺得他反正要死,不如今日就把著聖旨寫了吧……”
“就三日後斬首示眾怎麼樣?”
“你同意了?果然是我的好父皇。”
“其實今日除了這個,兒臣還有一事。父皇你年事已高,現在還中風口不能言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嚥氣,可國不可一日無君,今日就順道把這傳位聖旨一道寫了吧。”
“什麼?你要將這個位置傳給我?也是,我那幾個兄弟一個個都不成樣子,除了我,還有誰能勝任呢?”
“父皇你放心,兒臣定會將大夏治理好,不會讓你失望的。”
“砰~”雖然心裡猜到了,可真正聽到還是嚇得李公公一個哆嗦,手裡的硯台沒拿穩直接掉落。
上官浦回頭:“李公公,你老了,連一塊硯台都拿不穩。”
“對了,你好像是跟我父皇一塊長大的吧,你說,他是不是也老了,該退位讓賢了?”
“是是是,景王殿下說得對。”鄧公公捧著玉璽走進來,連聲附和。
上官浦大笑:“還是鄧公公會說話,那這兩道聖旨就由你來寫吧。”
鄧公公心裡後悔得不行,一個死對頭而已,讓他去死好了,他乾嘛要多嘴?
可再後悔也沒用,隻能按上官浦的要求開始擬詔書。
一共兩道聖旨,一道降罪,一道傳位,等寫完,鄧公公的背脊已經被冷汗打濕。
他替皇帝擬過那麼多詔書,第一次發現一筆一劃這麼難寫。
上官浦拿過來檢查了一遍,滿意的點了點頭,伸手:“玉璽拿過來。”
李公公抖著手將玉璽遞過去。
穀皇帝瞳孔迅速放大,身體劇烈抖動。
“父皇别急,很快就好了。”他拿起聖旨就要往聖旨上蓋,想到什麼他頓住,笑著看向皇帝:“哦,你要親自來?兒臣當然要滿足你。”
說罷,他抓起皇帝僵硬的手,將玉璽放進去,帶著他的手重重的將玉璽往降罪的那道聖旨上一蓋。
正要換另一道,門外傳來小太監的請安聲:“奴才給太後孃娘請安。”
“免禮。”
上官浦蹙眉,瞥了鄧李兩位公公一眼,二人會意,忙將東西收起來。
衛太後進到內殿時,就見上官浦正坐在龍床邊給皇帝揉著手。
鄧公公和李公公對視一眼,就要跪下給她行禮,衛太後襬了擺手製止了。
上官浦給皇帝按完一隻手,正要換另外一隻,似察覺到什麼回頭。
“皇祖母。”他忙站起身。
衛太後上前看了一眼龍床上雙眼緊閉的皇帝,問:“你在做什麼?”
上官浦:“太醫說父皇中風後身體不能動彈,需要時常這樣給他按按活動一下四肢。”
衛太後點了點頭:“這種事讓宮人來做就好了,何須你親自來。”
上官浦垂下眸子:“孫兒想替父皇做點什麼。”
鄧公公跟著拍馬屁道:“景王殿下擔心陛下的身體,每天都會過來照顧。”
衛太後慈愛的看向上官浦:“你是個孝順的。”
“這是孫兒應該做的。”上官浦謙卑道,見衛太後在龍床邊坐下並沒要走的意思,他狀似無意地問:“皇祖母這麼晚過來可是憂心父皇?”
衛太後歎氣,伸手替皇帝掖了掖被角:“哀家這兩日總是夢到先帝。”
上官浦擰了擰眉,這開頭方式他怎麼那麼熟悉?
“他就站在一座佛像面前,聲色俱厲的責備哀家沒照顧好皇帝。”衛太後一臉疲憊,繼續道:“哀家後來仔細想了想,先帝為何會站在佛像前?會不會是在指引哀傢什麼?”
上官浦:“皇祖母的意思是?”
鄧李兩位公公的心都提起了。
衛太後收回手,看向上官浦:“皇帝這中風之症本就來的莫名,太醫這麼多日子也沒將他治好,不如讓靈隱寺辦個祈福儀式,帶皇帝去那裡聽聽主持唸經試試。”
“皇祖母,那些東西……”
“大哥兒應該也信佛吧?畢竟你母妃都讓整個後宮的女人抄經了。”
上官浦眸子暗了暗:“皇祖母已經訂下日子了嗎?”
衛太後頷首:“我已經給靈隱寺的主持去過信了,他回信說三日後是個好日子。”
頓了下,她補充道:“想來訊息已經傳出去了。”
替皇帝祈福,時間又這般緊迫,靈隱寺得先清空寺廟,並通知下去這幾日不招待香客,為了不得罪人,肯定得把皇帝搬出來。
上官浦袖下的拳頭暗暗握緊:“那便按皇祖母的意思辦,希望祈福儀式真能讓父皇康複。”
衛太後點了點頭,站起身:“時辰也不早了,你夜宿宮裡總歸不合適,未免别人說閒話,你還是早點出宮吧。”
“是。”
衛太後看著他沒動。
上官浦:……
“我同皇祖母一道出去。”
衛太後點頭,轉身往外走,上官浦慢半步跟上,與鄧李兩位公公擦肩時,他不動聲色的看了二人一眼,暗示意味明顯。
兩人連忙跪下:“恭送太後孃娘,景王殿下。”
殿門打開又合上,兩人鬆了口氣齊齊癱坐在地上。
“李公公,現在可怎麼辦?”方才上官浦的意思明顯是要他們繼續方才未做完的事。
李公公吐出一口長氣:“你問咱家,咱家怎麼知道。”
鄧公公白了他一眼:“方才咱家就不該救你。”
李公公張了張嘴想懟回去。
身旁人突然往一邊倒了下去,他心下一驚,下意識要叫人,還沒出口就眼皮一重跟著失去了意識。
同時,藏在房梁上的暗衛也一個個暈死過去。
下一刻,兩個黑衣人落在龍床邊。
……
約莫一炷香時間,暗衛陸續醒來,忙飛身下去。
“怎……怎麼回事?”李公公悠悠轉醒,看見殿內突然多出來這麼多人,嚇了一跳。
這些人平時不是隻待在梁上嗎?
暗衛長並不理會他,轉身朝龍床走去。
龍床上,皇帝還好好躺在那。
暗衛長鬆了口氣,一揮手,帶著人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
沒注意到李公公見鬼般的眸子。
李公公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走上前,拿出帕子在皇帝臉上小心翼翼的擦拭。
沒,真沒了?
方才衛太後來得太過突然,他們隻能匆匆往皇帝臉上撲了層粉去遮那道巴掌印,若是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來的。
但現在完全沒了。
醒來的李公公古怪的湊過去,同樣是一臉的震驚。
若不是那兩道聖旨還揣在他的懷裡,他都要以為方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做夢。
可是龍床上躺著的人,分明是陛下那張臉啊!就連衣服上被景王擦上去的血跡也還在。
兩人對視一眼,默默將帳幔放下……
黑夜下,一道黑影藉著雨聲的遮掩悄無聲息的在宮殿上方掠過。
不多時,黑影便飛出了皇宮,一路飛簷走壁,速度極快的就到了柳兒街,落在宋家後院。
沈易佳窩在宋璟辰懷裡正打著瞌睡,頭一點一點的,聽到動靜,她一個激靈抬起頭,眼睛一亮:“幽一,你回來啦?”
宋璟辰瞥了幽一一眼,眸子暗了暗。
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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