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沈易佳輕嘖一聲,看向元瑜婉:“藥還有點燙,得等涼一點再喝。”
注意到她唇瓣都乾得起皮了,猜到幼白那丫頭光知道哭,連水都沒給她喂,關心道:“你渴不渴,要不要先喝點水?”
元瑜婉莞爾一笑,點了點頭。
她的笑讓沈易佳莫名有點心酸,確定茶壺裡的水不燙,倒了一杯出來,拿勺子一勺一勺喂到她的嘴邊。
一邊安慰道:“你身上的傷都上過藥了,等脫痂後我讓墨鳶給你做點祛疤膏,保證不會留下疤的。”
元瑜婉對這個並不在意,忍著喉頭的刺痛,一連喝了三杯水才搖頭表示不喝了,用氣音問:“這是在哪?”
“我家啊。”沈易佳理所當然道。
元瑜婉張了張嘴還想再問。
沈易佳搶話道:“你現在要少用嗓子。”
元瑜婉眨了眨眼。
沈易佳歎氣:“你想問自己怎麼會在這?”
元瑜婉點頭。
“是幼白來找了我,我去蕭家把你接出來的。”
因為親眼看到蕭祺睿先去救了馮蔓蔓。哪怕後來也是他把元瑜婉從火海中抱出來,幼白也認定他靠不住,死命守在她身邊不讓任何人靠近,又冒著大雨跑到宋家求救……
她看到元瑜婉的時候,她身上就披著一件大氅,裡面的衣服都還沒換……
沈易佳氣得不行,要不是宋璟辰攔著,蕭祺睿又因受傷頗重暈過去了,她非得將他爆揍一頓不可。
不過她也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所以最後退而求其次的“小小”收拾了一下馮蔓蔓。
反正不管如何,這場大火都跟馮蔓蔓脫不了乾係。
所以沈易佳打的一點都不心虛,就當先幫元瑜婉收點利息了。
“雖然幼白照顧人不太行,膽子也小了點,不過這次她做得對。”沈易佳鼓了鼓腮幫子繼續道:“瑜婉姐姐,你安心在這裡住下,以後也别回蕭家了,讓蕭祺睿那個傻子一個人過去。”
元瑜婉垂下眸子,良久才扯出一抹笑問:“少將軍沒事吧?”
“你還關心他乾嘛?還有,你嗓子還要不要了?”沈易佳翻了個白眼。
元瑜婉定定的看著她。
沈易佳有點生氣,轉個身用湯匙不停舀動那碗藥,氣呼呼道:“放心吧,他死不了,蕭將軍給他請禦醫了。”
她之所以知道,還是因為她去接元瑜婉的時候,是和禦醫一同進的蕭家大門,其中還有一個醫女應當是特意給元瑜婉請的。
不過這個就沒必要說了。
反正不管蕭家如何,她都覺得元瑜婉不該再回去,況且……
一隻纏滿紗布的手伸過來輕輕扯了扯沈易佳的袖子,她看過去。
元瑜婉:“佳佳,謝謝你。”
沈易佳肩膀一垮,敗下陣來:“好了,先把藥喝了吧,這是治你嗓子的,這段時間你切莫說話了。”
除了宋家人,元瑜婉絕對是她在這個世界最有耐心的一個。
嗐,誰讓她跟前世的自己一樣,都沒人疼呢!
回頭想想,當初之所以會收留林邵兄妹,不也因為這個原因?
元瑜婉含笑點頭。
剛喂完藥,門外傳來幺雞的通稟聲:“少夫人,蕭大公子來了,他說想見元大小姐。”
沈易佳一愣,他這個時候不該臥病在床嗎?
那麼大一根房梁砸在背上,還硬撐著將元瑜婉抱出去,他的傷可一點都不比元瑜婉輕,而且外面還下著大雨……
沈易佳脫口就想說不見,話到嘴邊想到應該尊重元瑜婉的意願,遂詢問的看向她。
元瑜婉搖了搖頭。
沈易佳滿意了,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那你好好休息,我去跟他說。”
元瑜婉垂下眸子,點頭。
前院,蕭祺睿全身濕透,一臉蒼白的站在正堂屋簷下。
一旁的蕭禮急得不行。
宋璟辰摁了摁額角,開口道:“我那裡有乾淨的衣服,先去換身衣服吧。”
蕭祺睿搖了搖頭:“多謝,不過不必了。”
宋璟辰:“那去屋裡烤烤火。”
蕭祺睿:“我身上太濕,就不進去弄臟地板了。”
宋璟辰:……
“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沈易佳那絲毫不客氣的聲音傳來。
在場的人齊齊看過去。
沈易佳衝蕭祺睿翻了個白眼,走進廊下,收起傘,順手把傘丟給後頭的幺雞。
宋璟辰無奈的走過去:“走這麼急做什麼,看你身上都打濕了。”
一邊說著,一邊掏出帕子幫她擦拭。
沈易佳有點心虛:“雨太大了,而且就濕了一點點……”
“幺雞,去給少夫人端一碗薑湯過來。”確實隻是肩上滴了幾滴雨,不需要換衣服,吩咐完宋璟辰一頓,加了一句:“多端兩碗……”
沈易佳心下一個咯噔,連連搖頭:“相公,我不喝~”
“不行,容易感冒。”鐵石心腸宋璟辰。
沈易佳想哭,她完全不能理解世上為何會有薑湯這種東西。
宋璟辰好笑的揉了揉她的頭:“好了,等你喝完,今日允許你多吃兩顆蜜餞。”
沈易佳砸吧了下嘴,認真想了想,還是搖頭,討好的抱著宋璟辰的手臂晃了晃,商量道:“那我可不可以少吃兩個蜜餞,不喝薑湯?”
蜜餞而已,在美人相公看不到的時候,她不知偷吃了多少,大不了再偷吃回來就是。
宋璟辰怎會不知她在打什麼算盤,扯了扯嘴角,冷酷無情道:“不行。”
沈易佳:……
因為要給範明遠熬藥,她現在基本每半個月就會滴一滴靈液進廚房邊上的那口井裡,平時做飯用水也在裡面打,一家人健康得不得了,其實根本沒有那麼容易生病。
更何況沈易佳本就體質特殊,奈何宋璟辰就是替她緊張。
“咳咳……”
旁邊一道突兀的咳嗽聲響起,夫妻兩個似剛想起旁邊還有人,同時轉頭看去。
一張平靜臉,一張嫌棄臉。
蕭祺睿握拳抵唇咳了半天才緩下來,尷尬道:“抱……抱歉。”
同時他心下亦是震驚,他沒想到宋璟辰私底下是這副模樣。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夫妻之間竟還能這般相處……
軍營裡的那些糙漢子講述夫妻之道時總逃不了說些葷話,這個時候他一般都會走開。
而他唯一見過的一對夫妻,也是最熟悉的一對,就是他爹孃。
在他模糊的記憶中,他爹孃夫妻感情也好過。
但那也不過是在他爹練劍時,他娘遞上一塊帕子,或者親自洗手作羹湯,或為其納鞋做新衣。
他爹,則會不時送些小玩意哄他娘開心。
他覺得這才是夫妻之間該有的相處模式。
可惜一切都在蕭將軍後院有新人後改變了。
後院的女人越多,他爹孃之間的距離就越遠,直到後來除了有關他們兄妹的話題,夫妻兩人基本不說話……
他將兩人的一切變化看在眼裡。
可他是做兒子的,無權去指責父親的後院什麼,隻能暗暗決定以後若是娶了自己心愛的女子,絕不納妾……
這些早已塵封的記憶像開了閘的洪水般湧了出來。
蕭祺睿好似當頭一棒,身子晃了晃。
到底是從何時起,事情開始不再受他的控製……
“少爺,少爺……”蕭禮忙扶住他。
蕭祺睿回神。
“我說,你趕緊把薑湯喝了,喝完趕緊……回家去,瑜婉姐姐說不想看到你。”沈易佳翻了個白眼道。
身體不好還出來做什麼妖?
她原本想說“滾”的,看在蕭若水的面子上還是換了個委婉點的說法。
沈易佳感歎自己真是太善良。
蕭祺睿看了眼面前的薑湯,端起仰頭一口飲儘。
若是不喝,他怕自己還沒見到元瑜婉就要倒下了。
沈易佳看得抖了抖小身子,默默將自己手中那碗還未喝過的遞過去。
蕭祺睿一愣。
宋璟辰涼涼的看了她一眼。
沈易佳默默收回手,惱羞成怒道:“喝完了就快走。”
蕭祺睿抿了抿唇,推開蕭禮,鄭重的朝沈易佳行了一禮:“能否讓我進去見見她。”
“不能,不行,想都别想。”沈易佳想也不想就拒絕。
蕭祺睿沒說話,始終保持著行禮的姿勢。
沈易佳:……
“怎麼滴?還想逼良為娼不成?”
宋璟辰:“咳咳~這個詞不是這麼用的。”
沈易佳不管,反正意思差不多就行,都是逼迫别人做不想做的事。
宋璟辰:意思差遠了。
他看向蕭祺睿道:“元大姑娘傷了嗓子說不了話,且她現在需要靜養,你改日再來吧。”
蕭祺睿心下一緊,猛的抬頭:“那她……”
“無事,養一陣子就好了。”宋璟辰道。
蕭祺睿抿了抿唇,站起身:“那我明日再來,內子就有勞了。”
“明天也不準來……”沈易佳衝著他的背影吼道。
注意到什麼,她愣住。
蕭祺睿原本一身白衣,此時身後已經被血染紅了一片。
宋璟辰挑了挑眉,蕭祺睿之所以會被他三言兩語打發走,應該也是因為察覺到自己的情況吧。
景王府。
上官浦看著手中的兩塊虎符嚴絲合縫的合在一起。
心裡原本的不安都在這一瞬化為了虛無,取而代之的是對那個位置的勢在必得。
“恭喜殿下,賀喜殿下。”幕僚也鬆了口氣。
畢竟是在拿自己的命博前程,自然希望上官浦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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