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予抿唇，心一橫就想說雲雨柔不是好東西，懷了皇嗣也不是好東西，可他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忽然聽顧墨寒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

“沈予，朕這一生，從未像現在這般後悔過。”

沈予趕忙望向神色孤清的顧墨寒。

月色下，銀色的光輝打在顧墨寒好看的側臉上，有幾分孤寂，幾分惆悵。

“皇上……”

顧墨寒的薄唇緩緩開合，音色嘶啞，還有點苦澀。

“朕害怕留不住她，選用這麼極端的方式，企圖將她綁在身邊，可似乎適得其反，她越來越討厭朕了……”

這幾日南晚煙對他的深惡痛絕，讓他不僅覺得疼痛難受，還讓他不時地想到過去。

那些一度被他遺忘，卻令他足以悔恨終身的過去。

他還記得南晚煙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靦腆羞澀，明明隻是想上前跟他打個招呼，他卻忽略塵埃般將她無視。

而因為南晚煙的冒冒失失，不小心撞到了一旁的雲雨柔，導致雲雨柔摔倒。

可他隻是心疼不已地走到雲雨柔身邊，溫柔將她扶起來，“柔兒，有沒有傷到哪裡？”

雲雨柔楚楚可憐地搖頭。

“沒事的王爺，柔兒知道，晚煙小姐不是故意的，畢竟王爺您這麼英俊瀟灑，京城裡有哪個姑娘不會為了見您一面，而慌張冒失呢？”

他當時都記得，南晚煙的表情有多麼委屈不甘。

她的眼眶都那麼紅了，淚水在眼裡打轉兒，一張臉急得通紅，解釋說她沒有碰到雲雨柔。

可他還是視若無睹，也不曾過問究竟誰說的是真，誰說的是假，就這麼蓋棺定論的偏向了雲雨柔。

“真不愧是丞相府調教出來的人，如此的倒胃口。”

“南晚煙，你記住了，本王不屑與你這樣惡毒的女人為友，更不會多看你一眼，還有，把你的臟手拿開。”

“噁心。”

那時，南晚煙看著他，強忍住淚水，小心翼翼的收回雙手，轉身跑開了。

現在回想起來，他卻覺得當時的情形，是多麼好分辨，南晚煙想討好他，就算使壞也不會就當著他的面去做，明顯是雲雨柔在撒謊，可他當時一心針對南晚煙，害她那麼傷心。

他可真是個畜生。

如今，他愛上了被他一而再，再而三傷害的女人，終於輪到他傷心了，這就是現世報。

顧墨寒閉了閉眼睛，自嘲地笑了一聲，“朕過去做的事情，豬狗不如。”

“可……如果有如果，朕希望那些話是罵自己的，那幾十棍，是打在朕身上的。”

“朕現在，隻想求她給朕一個機會，若她能迴心轉意，哪怕受儘苦楚，哪怕要朕的命，朕都心甘情願。”

他很後悔，為何他要這麼針對南晚煙，為什麼他不懂得珍惜，珍惜那個全心全意，愛他純粹的女子……

沈予早就被顧墨寒這番話驚到了，他共情般的為顧墨寒落淚，更加心疼這個堅強了二十幾年的男人。

顧墨寒明明自己也受了不少苦，如今終於是帝王了，卻為了心愛之人，甘願卑微到塵埃裡，甘願用一切換取她的原諒。

而他如此自責，沈予又忍不住退縮了，真是不敢告訴顧墨寒，他不僅做錯了這些，還認錯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要是知道了這件事，皇上得悔恨死吧，就衝冒充救命恩人這個理由，雲雨柔就該死一千次，一萬次。

可偏偏，偏偏雲雨柔如今懷了身孕，懷了皇嗣，根本不能打殺，他也瞭解顧墨寒，根本就不是殘暴的人，這可真是叫人窩火！

沈予心疼不已的道：“皇上，屬下雖然不是局中人，但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過去您對皇後孃娘確實做得不太好，但那些事情都是有原因的，畢竟當初誰都以為，是南丞相害了皇貴妃，您是皇貴妃娘孃的親生兒子，怨恨丞相府的人當然合乎情理！”

“您可是年幼起就失去了母妃的皇子，這十幾年來，您過得多辛苦，外人不知，但屬下卻知道的清清楚楚！”

“況且……皇後孃娘過去確實不怎麼讓人喜歡，她那樣費儘心思，且不管不顧地纏著您，您又不是什麼都知道，其中還有無數小人在挑撥離間，厭煩皇後孃娘也好，對娘娘說了重話，做出懲罰也罷，那也都無可厚非，不必將所有過錯都攬在身上，這不是您的過錯。”

顧墨寒聽著沈予的一字一句，鳳眸裡的鬱痛驀然更甚，自嘲的道：“沈予，你不懂。”

現在根本就不是對錯的問題，是他後悔了，卻根本沒有彌補的機會……

“罷了，你早些休息吧，這幾日定要加強戒備，皇後那邊，在大典結束前，定會有所動作。”

雖說顧墨寒已經知道了南晚煙想離開，做足了戒備，但不知為何，越是臨近冊封大典，他的心裡就越是不安，總覺得會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