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記載,榆林衛天下雄鎮,兵最精,將材最多,然其地最瘠,餉又最乏。榆林的土地貧瘠,所以農作物的產量並不高,但是民風彪悍,家中男丁往往以參軍為活命手段,以軍功換餉銀,有戰爭的時候,甚至是男女老幼一起抄傢夥上。所以榆林衛的戰鬥力在九邊之中排名靠前,或者說,這些人還帶著赳赳老秦的遺風,聽聞有戰事的時候,他們不是恐懼害怕,而是同仇敵愾,一起禦敵。這也是尤世威的底氣所在,榆林衛雖然在支援孫傳庭的作戰中損失了一些人馬,但是經過尤世威一番整訓,尚有能戰敢戰之兵三萬五千人,同時城中尚有居民十五萬,尤世威又將其他地方的一些衛所兵收入城中,加上侯拱極的到來,手中作戰兵力達到了五萬人,有一戰之力,雖然從人數上看跟皇太極有著數倍乃至十倍的差距,但這也是尤世威能集結的全部力量了。
進了榆林軍衙,也是尤世威的指揮部,尤世威留下尤世功、尤世祿等主要將領,命人將房門關閉,然後急忙問道:“京師如何?”侯拱極道:“那清兵說,京師已被李自成攻下,清軍和順軍達成了協議,共分天下。”尤世威連忙又道:“那陛下呢?”侯拱極回答道:“與王承恩一起,自儘於煤山了。”“啊!”尤世威如遭雷擊,接連後退了數步,幸虧尤世功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尤世威喃喃道:“陛下殯天了,陛下殯天了。”猛然,他抽出腰間佩劍,哢嚓一聲將面前的桌案攔腰斬斷,大吼道:“李自成,狗賊!吾誓殺汝!”他的雙眼通紅,就像是一頭憤怒的雄獅,發泄著心中的悲憤,隨即,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抓住侯拱極的手臂問道:“有沒有審問那個清兵,問問太子的情況?”侯拱極說道:“問了,不過這個清兵也不太清楚,說是沒有發現明國太子的蹤跡,至於太子是殉國了,還是逃走了,不得而知。”尤世威一拳砸在椅背上,憤怒道:“李自成竟然與建虜勾結,我說怎麼上次陝西大戰建虜出現的這麼及時呢,敢情雙方早就聯合在一起了,那就對上了,那就對上了。”
尤世威抱著頭,顯得非常懊惱,顯然為他沒有早點發現兩家的關係而自責。侯拱極道:“叔父,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皇太極大兵壓境,顯然他們和李自成已經完成了分割,如果從清兵口中的情報來看,李自成極有可能割讓了西北四省,否則皇太極不會這麼明目張膽進入山西陝西。”尤世威罵道:“李自成這個數典忘祖的混蛋,他是陝西米脂人,竟然將陝西老家拱手讓給建虜,此人簡直是無恥至極。可惜我等現在不能跟流賊相遇,否則拚上我這條老命,也要取李自成項上人頭。”侯拱極有些失落道:“叔父,你可知道,李自成已成百萬之勢,聽清兵說,李自成兵力達到了驚人的兩百萬,連皇太極都時常感歎李自成拉隊伍的速度。”尤世威愣了愣,歎息道:“萬萬想不到,當年一個小小的驛卒,竟然能成為這麼大的勢力,大明,大明的。”說到這裡,尤世威實在是說不下去了,他心裡明白,恐怕大明真的是氣數已儘了,李自成短時間內能拉這麼多隊伍,隻能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民心所向,至少不管他後面怎麼乾,現在提出來的口號還是很有誘惑力的,民眾被矇蔽,跟著他走,也是正常,問題是如果太子也殉國了,那後面怎麼辦,難道大明真的就這樣亡了嗎?
尤世威穩定了一下心神,隨即挺身道:“不管怎麼樣,我榆林衛面對的乃是建虜,不管中原如何變化,我榆林衛跟建虜北虜作戰多年,讓我軍民投降他們,那是萬萬不能,這不是我尤世威一個人的意見,我想榆林衛數萬官兵和十幾萬父老鄉親也是一樣的想法。”侯拱極道:“既如此,我等當全力死戰,死守榆林,給建虜重大殺傷。”尤世威抱拳道:“該當如此。”
正當眾人說話的時候,忽然有士兵前來稟報道:“報!軍門,城東二十裡,發現大隊騎兵,應該是建虜。”侯拱極咬咬牙,“來得好快,這恐怕是佈防在十裡河的軍隊,我們提前一天突圍出去之後,他們一時沒有發現,但是城破之日,這個訊息瞞不住,我的軍隊中有一半步兵,雖有馱馬和騾馬騎乘,但是速度終究比全騎兵的隊伍慢了許多,他們在後面追趕,若不是我們進城及時,恐有全軍覆沒的危險。”尤世威此刻已經恢複了情緒,既然下定決心堅決不投降建虜,他也沒什麼好顧慮的了,“賢侄莫要擔心,建虜雖強,然強於野戰,騎兵不能攻城,就算是到了城下,也隻能望城興歎。這些日子我一直在加強軍備,現在城內將士兵甲齊全,就是火炮和火器欠缺了一些,不過城防已經加固,聽聞清軍大力發展火器,所以我也做了相應的防備,敵軍炮隊就算是殺過來,我也能抵擋一陣。”
“好了,既然建虜已到,大哥、三弟,隨我上城迎敵,全城動員,關閉城門,全軍上城防守,準備作戰。賢侄剛剛到來,這一陣就不要出戰了,好生歇息,過幾日再戰。”尤世威按住了要起身的侯拱極,對尤世功和尤世祿說道。“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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