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營兵在城內胡作非為,反正都開了戒了,城外各部正兵開始湧入城內,生怕自己進去晚了,好東西都被别人搶走了。就比如這個賣廚房用品的小店,今日衝進他店內的是李來亨的正兵部下,攻打京師的時候,李來亨的人馬也是主力,付出了不小的損失,可是進城的時候他們竟然沒進去,被安排在城外紮營,這本來就招致了將士們一肚子怨氣,後來這些士兵聽說劉宗敏的人在城內發財,這下誰能忍得了,一個個嚷嚷著要進城,李來亨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既然是發財,應當人人有份,隻給劉宗敏一個人算怎麼回事,說起來,自己還是聖上的親戚呢。
大量的兵馬湧入城內,混亂自然不可避免。老闆抱住為首哨總的大腿道:“軍爺,軍爺,咱們都是小本買賣,北直隸打了這麼長時間仗,京師戒嚴好幾個月,咱們已經幾個月沒開張了,沒開張就沒收入,就店裡這些存貨,還指望安定下來之後能賣點錢補貼家用呢軍爺。”哨總勃然大怒,“你他孃的這叫什麼話,你是說咱大順軍攻城影響你做生意了?我告訴你,大順軍是來解救你們的,是將你們從黑暗的明廷的手裡給救出來的,你們這些人不思報答,竟然還指摘我們的不是,你這種人不是奸商,什麼是奸商。來人呐,給我搜,這家肯定有銀子!”老闆還要再說,哨總一腳將他踹開,老闆的頭撞在了櫃檯上,頭破血流,他隻能坐在地上哀嚎。士兵們可不管他,進了店鋪就翻箱倒櫃,不一會,就有一些收穫,在一個抽屜內發現了四五兩銀子。“哨總你看,有銀子。”士兵將銀子遞給哨總道。哨總冷笑一聲,“好你個不老實的東西,這不是銀子是什麼?”“軍爺,這是咱店裡最後的錢,是小人全家的活命錢啊,這點錢也值不了幾個軍餉啊軍爺。”老闆哀求道。這確實是他們家最後的存款,雖然現在物價飛漲,但是有總比沒有好,否則他們就真的喝西北風了。
“我去你大爺的,還跟老子耍滑頭,給老子把店砸了!”哨總一聲令下,士兵們立刻動手,反正他們就是來發泄怨氣的,啪啪啪啪,店裡的鍋碗瓢盆被砸得粉碎,老闆的存貨頃刻間化為烏有。店主坐在地上哭罵道:“天殺的,天殺的啊,不是說闖王來了不納糧嗎,你們還是不是人,是不是人啊,土匪,土匪!”“媽了個巴子的,嘴硬是吧,給老子打!”哨總招呼五六個人圍著老闆就是一頓拳打腳踢,直到將其打的奄奄一息,他的家人都縮在堂後,眼睜睜看著這一切,也不敢出來拉架,他們都知道,這幫人根本不是什麼替天行道的好漢,就是土匪,真惹急了是要殺人的,前些天大街西頭就有一個老闆跟他們硬剛,被砍了一刀,都沒捱到晚上,就死了。看打的差不多了,哨總一個呼哨,眾人拿著搶來的銀子和物品,轉身就走,前往下一個目標。家人們這才敢出來扶起老闆,老闆咳嗽一聲,吐出一口血水,還有兩顆牙齒,喃喃道:“流賊,他們就是流賊啊,朝廷不抵抗,終究釀成大禍。”
“他孃的,沒銀子?沒銀子就拿人來抵。”又一戶普通人家的小院子內,男女幾人蜷縮在一起,十幾個大順軍士兵將他們圍在中間,這戶人家也是倒了黴,前幾個月剛給家裡的大門刷了漆,其實他們也是窮苦人家,女人沒工作,在家帶孩子,平日裡也就是給别人織衣服補貼一些家用,男人是個賣貨郎,走街串巷賣貨的,這院子也不是他們買的,京師地價這麼貴,哪裡來的錢買院子,這是他們租住的一個院子,刷漆是因為過年了,男人老家有習俗,新年新氣象,這才自己弄了點紅漆,刷了門。這下可不得了,大順軍看到這戶就是兩眼放光,一下就把大門踹開,士兵們進去搜查了一圈,竟然沒找到什麼值錢的東西,也就是些布娃娃、撥浪鼓之類的小孩子玩意,一看就是賣貨郎的商品。
領頭的軍官大罵道:“窮鬼還刷漆,你說,銀子去哪裡了。”男主人磕頭道:“軍爺,這不過是咱老家的習俗,漆也是小人用的别人剩下的,不花錢,小人就是個賣貨郎,婆娘在家帶孩子,哪裡有錢,能餬口就不錯了。”“老子不管那麼多,你能在京師混,一定是有錢的,老子以前就聽說京師全是有錢人,你們現在說沒錢,晚了!”軍官,一個眼神,士兵們立刻將他的孩子拖拽過來,兩個孩子一男一女,大的十一二歲,小的七八歲。“沒銀子好啊,就拿小孩子抵債,這兩個小孩子還能賣點錢。”說完,軍官拉著兩個小孩就往門外走。兩個孩子哭喊著:“爹、娘!救救我們!”男人作勢就要跟軍官拚命,可是邊上幾個大順軍士兵立刻拔出了腰刀,女人拚命拉住自家男人,然後從破爛的衣服裡掏出幾個碎銀子道:“軍爺,軍爺,這是咱家最後的銀子,你把孩子放了,都給你。”一個士兵接過來掂了掂,“他孃的,窮鬼,這就一兩多銀子。”軍官回來啪的一下打了男人一個耳光,“老實點,算你婆娘識相。咱們走,去下一家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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