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楨得知唐通的軍隊直接向南邊去了,就知道事情要壞,以唐通的性格,不可能帶著數千人馬跟大順軍硬碰硬去,這數千人跟李自成的百萬大軍相比,就像是一顆鵝卵石扔進大海一般,連個水花都沒有就消失了,所以隻有一種可能,唐通這傢夥要反水。雖然李國楨明白,數千衛所兵反水也不會給李自成增添多少實力,也許李自成還看不上這數千人馬呢,但是這等於開了個很不好的頭,京師之戰還沒開始,就有官兵先投降了。城內五花八門的軍隊不少,京營數萬人除外,還有不少從各地進京勤王的衛所兵,還有幾乎沒有什麼戰鬥力的民團,這些人萬一崩了,就會一傳十十傳百,整個京師防務都會毀於一旦。唐通這個傢夥,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現在投敵,這不是給後面的軍隊做了個樣子嗎?
李國楨暴怒了一陣,知道自己再憤怒也無濟於事,事情已經發生了,自己發火也隻是徒增煩惱罷了。他仰天長歎一聲,“罷了罷了,他要走就讓他走吧。”身後的幾個將領都是神色暗淡,這段時間以來,每天都有各種各樣的壞訊息彙集到京師,不是這裡丟了就是那裡丟了,不是這裡的官兵降了,就是那裡的官兵降了。弄來弄去,上至軍官下至士兵信心都被打擊了不少,誰也不知道日後等待自己的命運是什麼,京師能頂住大順軍的瘋狂攻擊嗎?
嗚~就在李國楨仰天長歎的時候,忽然震天的號音傳來,這號音彷彿有魔力似的,幾乎是號音剛傳到眾人的耳朵裡,綿綿陰雨竟然停止了,雨霧消散,烏雲的縫隙中甚至還有陽光透露出來,藉著光線,眾人看見了畢生難忘的一幕。隻見遠處天地交界的地方,先是出現了幾個騎兵,緊接著騎兵隊伍越來越多,上萬騎兵縱馬奔馳的聲音使大地都在顫抖,其中很多人扛著旌旗,漫天的旗幟飄揚,那些旗幟上無一例外都寫著鬥大的順字。大明是火德,所以李自成給大順定下的調子是水德,以墨為水,老營騎兵穿的都是統一的黑色披風,這樣看起來,整齊劃一的騎兵隊伍向著京師滾滾而來,非常有壓迫力。然而這還沒完,在騎兵隊伍後面的是無數的步兵,他們如牆而進,無數的士兵呐喊著,腳步聲鏗鏘有力,這些士兵的眼色通紅,就像餓極了的人面前擺放著一盤山珍海味一般,在他們的眼中,京師就是這盤山珍海味,聖上答應他們,攻入京師,每個人都能享受到榮華富貴。闖軍起兵十幾年以來,輾轉南北,打了不知道多少勝仗敗仗,很多人死了,也有很多人活下來,他們等待的就是這一刻,現在他們終於在李自成的帶領下來到了大明的京師,也是大明朝的心臟地帶,攻下京師,他們就能真正成立大順王朝,在華夏曆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頁了。
“吼!吼!吼!”一個個方陣在地平線上顯現,那是前鋒部隊的正兵方陣,他們全部戴著頭盔,不管這些頭盔是繳獲自明軍的,還是李自成用軍中工匠自製的劣質頭盔,反正至少每個人身上都是兵甲齊全,這些人也算是大順軍的精銳,東征西討的,戰鬥力也還不錯。這還沒完,李國楨透過千裡鏡看見,還有更多的大順軍部隊在源源不斷到來,城頭的士兵先前的感覺是震驚,慢慢變成恐懼,最後是麻木,因為展現在永定門面前的顯然隻是大順軍的先鋒部隊,人們常說,人數滿萬無邊無沿,光是大順軍的前鋒部隊就足足有十幾萬人馬。還有跟多的部隊再向這個方向彙集,李國楨知道,李自成一向有虛報人數的傳統,可是他萬萬沒想到,李自成這次可沒有跟他開玩笑,大順軍的總兵力不下一百五十萬,除了前鋒軍之外,左右兩翼護衛的部隊已經開始前出,朝著東直門和西直門的方向包抄過來,果然,不一會,負責防守東西兩邊的守將開始報告出現了大量流賊的蹤跡,謝素福帶著人馬火急火燎趕到了李國楨的身邊,“大人,現在怎麼辦?”李國楨咬咬牙道:“還能怎麼辦,全軍分成兩撥,日夜上城防守,流賊的軍隊正在慢慢彙集,現在不會立刻發動進攻,可是等到人齊了,李自成一定會大舉攻城。你回去跟陳新甲說,讓他跟內閣打聲招呼,把上次首輔牽頭弄出來的白銀拿出來,給將士們分發一部分下去,激勵一下士氣。”謝素福道:“全城守軍加上民團約有十五萬之眾,分多少合適?”李國楨道:“先拿二百萬兩銀子出來,集中到順天府衙,一人先發五兩銀子,剩下的,殺一個饑兵再發五兩,打死對方正兵的十兩,老營兵的二十兩,殺死對方將領的,賞銀五十兩。總之先這麼乾,聽說內閣弄出了幾百萬兩銀子來,把這幾百萬兩銀子散下去,至少能換大順軍幾十萬條人命,這要是還頂不住,本官也沒别的辦法了。”
謝素福一抱拳道:“得令!”他轉身下城,帶著一幫家丁直奔兵部去了。此刻的內閣,也是一團亂,大順軍大軍集合的訊息如同長了翅膀一般在全城傳播,家家戶戶關閉大門,有的人燒香拜佛,祈求能渡過難關。內閣眾人也是枯坐在堂中,連剛上任的首輔魏藻德都是一言不發,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隻看見文書們和主事們在堂上跑來跑去,也不知道在忙活什麼,魏藻德看的心煩氣躁,大喊一聲道:“行了,都别來回竄了,跟老鼠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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