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內的亂象更是被百姓們看在眼裡,乾脆就發展成了百姓大部分都躲在家中閉門不出,不出門就不會有事,出門就會有被抓走的風險,這些大頭兵可不管你三七二十一,一個說書先生說些不當言論,他們不僅將說書先生抓走,聽書的也一併帶走,很多人莫名其妙,就站在街上聽個書就被安上了妖言惑眾通敵賣國的罪名。這樣一來,别看京師百萬以上的人口,城內卻愈發冷清,大家彷彿都在等待著最終命運的降臨。
城頭的守軍發現了城外的異樣之後,立刻放下吊籃,讓一些士兵出城檢視情況,因為李國楨下令封城的緣故,城門早就已經封死,城內的士兵若是想出去,就必須放下吊籃,將人運出去,而在外城牆根處,設立了一些馬廄,裡面有數十匹戰馬,供出城的騎兵查探之用。吊籃放下士兵之後,五六個塘馬飛快跑到馬廄那裡,牽出幾匹戰馬,翻身上馬一抽馬鞭就急速奔馳了過去。崇禎元年的時候,京師就經曆過建虜入關的大戰,現在不過才十幾年的光景,所以城內很多人對那段經曆還是記憶猶新,不過當時建虜是從北邊入關,所以打的是德勝門,但是今天的情況不一樣,流賊是從南邊過來,所以正對著流賊大軍的其實是永定門和左安門、右安門。哨探騎兵出發之後,一名在永定門值守總旗官負手對身邊幾個年輕士兵道:“你們看到了嗎,左安門那邊那個山坡。”年輕士兵們打起手簾,眺望了一下,是看見了一個山坡,那總旗道:“那就是當年遼國公帶領青弋軍和建虜拚殺的地方,你們是沒見過那個場面,真讓人難忘啊。”這總旗官大約三十五六歲的樣子,當年不過是個二十歲的小兵,就在左安門上守城,他還記得當時是孫閣老指揮,就連崇禎帝也親自登城助威,他們在城上喊的嗓子都啞了,真是一段熱血的經曆啊。
可是現在的情況跟當時對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十幾年前,大明各地的勤王軍在城外是密密麻麻層層疊疊,他們跟建虜混戰成一團,城內的士兵一個個躍躍欲試,將領們帶頭請戰,戰意高昂。可才過了十幾年的時間,形勢就完全反過來了,今天流賊百萬大軍即將到來,京師城外一個勤王軍的影子都沒有,也許他們是出發了,然後半途被阻攔了,但是這總旗官知道,大明朝廷現在能控製的地盤非常有限,就是發出勤王詔令,又有多少部隊能收到,能發出迴應呢?再加上各地的衛所兵軍心渙散,他們真的會出發來勤王嗎?如果京師沒有外援的話,能守住多久?這些年軍隊裡很多軍官都知道,特别是在京營,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朝廷猜忌遼國公,基本上青弋軍和朝廷處於即將翻臉的狀態了,再也沒有一支強大的軍隊來援助京師,那麼京師裡的守軍又該怎麼辦呢?他不敢接著想下去,隻能強迫自己放空思維,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既然朝廷還在,自己還是京營的軍官,就有責任護衛京師。正當總旗官感慨的時候,忽然身邊一個士兵叫道:“總旗快看,有人回來了!”
總旗官立刻定睛看過去,隻見雨霧之中確實出現了兩三個騎兵的身影,可是他記得方才分明出去了五六個騎兵,怎麼隻回來了一半?年輕士兵的驚呼吸引來不少目光,很多士兵都趴在垛口處,想看個究竟,一個拿著千裡鏡的千總走上前去,展開千裡鏡看了一眼,臉色唰的一下變的蒼白,總旗官看出了他的表情不對,走上前道:“大人,怎麼?”那千總顫抖著將千裡鏡遞過去,“你自己看。”總旗官抬起千裡鏡看了一眼,就像是被施了法術一般,定在那裡,透過鏡頭,他分明看見回來的三個騎兵有兩個趴在馬背上,身上還插著箭支,就連戰馬的屁股上也插著幾支箭,最前面的一個騎兵正在策馬狂奔,一邊打馬還一邊不住的回頭看,彷彿後面有什麼東西在追著他一樣。果然,轟隆轟隆的聲音響起,總旗官一愣神,馬隊?雨霧之中,一支數百人的馬隊閃現,跟在幾個騎兵後面猛追。“那是?”總旗官道。千總顫抖著迴應道:“流賊的騎兵!”
“流賊!流賊到了!”那打頭的塘馬剛跑過護城河上的吊橋,喊出這麼一句,身後就發出了一片弓弦嗡嗡的鳴響,噗嗤噗嗤,箭支**人體的聲音發出,他的背後瞬間中了數十箭,被射的跟刺蝟一般,隨即栽落馬下。兩個傷重的塘馬也被流賊的騎兵淹沒,可想而知,沒回來的幾個哨探騎兵應該已經全部被乾掉了,流賊騎兵出現在這個位置上,證明主力部隊不遠了。“打!給老子打!”千總大喊著,讓身邊的幾個炮手開炮,轟轟轟,數門火炮發出怒吼,彈丸帶著怪叫砸入了流賊騎兵的隊伍中,一下子帶飛了幾個人頭,人和馬的殘肢被拋上天空,雖然明軍這邊損失了幾個哨探騎兵,但是幾顆炮彈至少也殺傷了十幾個老營騎兵。老營騎兵看見了護城河,又遭到了城頭遠程火炮的打擊,他們看得清楚,城外沒有官兵駐紮,說明京師的戰鬥沒有野戰環節,上來就是攻城戰。為首的軍官抬起右手,示意全軍停止前進,隨即他們撥馬迴轉,漸漸消失在雨霧之中。總旗身邊的幾個年輕士兵一下子癱坐在地上,雖然戰鬥並沒有正式打響,可是巨大的壓力和大戰在即的恐懼,讓他們的背後冷汗濕透。-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