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念頭在戊戌和庚子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可戰場上的時間並沒有因為二人的想法而暫停,時間依然在流逝,爆炸依然在發生,不僅是騎兵軍團這邊,衝下山追擊的步兵軍團也遭到了數千老營兵自殺式的反衝鋒,他們推著盾車不斷前進,隻要不是被炮火直接命中,他們完全能防禦來自敵軍的火銃攻擊,然後將盾車推到距離敵軍極限的位置上,再將火藥桶引爆,如果是少量的老營兵自發做出這種決死攻擊,可能還不能造成多大的威脅,但是現在完全不是這種情況,這分明是有組織的大規模自殺式攻擊,所造成的破壞力巨大。
從山上衝下來衝擊大順軍的步兵也遭到了巨大損失,無數的破片夾雜著熱浪席捲了青弋軍步兵的前鋒陣營,無數人被籠罩在火光之中,青弋軍士兵成片倒下,誰也想不到在這最緊要的關頭,大順軍能爆發出這樣的勇氣。李自成的眼睛都要滴出血來,他分明看見一個個朝夕相處的老營兵在火光之中化為齏粉,可是他卻絲毫沒有辦法,是他自己下達的命令,將士們也忠實執行了,他沒有理由在這個時候叫停,這一萬老營兵的自殺式攻擊,是為了給更多的士兵爭取逃生的時間。李自成身邊的黨守素已經急紅了眼,他是李自成的掌旗官,說是親衛隊長也不為過,這些自殺的老營兵也是他的兄弟,很多就是他的直屬部下,他眼睜睜看著這些人消失在爆炸之中,自己卻無能為力,而他們點燃的火藥桶還是自己命人抬上盾車的。黨守素大吼一聲,對李自成道:“聖上,讓末將也上吧,我,我實在是受不了了,我要跟弟兄們一起戰死!絕不苟活於世。”李自成聽見黨守素的吼聲,一下子清醒了過來,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雖然這些士兵戰死,李自成心如刀割,可是他們還沒有脫離危險,作為大順的最高領導者,他必須帶著這些士兵走出困境。李自成一下子拉出黨守素,啪的一下拍在他的頭盔上,罵道:“你他孃的犯什麼渾!你想死朕不攔著,可是你不要忘了,這一萬兄弟的死是為了什麼,為了給咱們爭取一條活路,你現在就這麼死了,對得起他們嗎?”
李自成一句怒罵如同醍醐灌頂,黨守素啞口無言,呆立當場。隨即,李自成給他下令道:“立即整理部隊,將老營兵集結起來,現在就突圍,敵軍的騎兵和步兵已經被咱們的自殺攻擊給打亂了,一時半會清醒不過來,朕相信他們的指揮官也不是傻子,這時候不會下令繼續追擊,窮寇莫追的道理他們懂,真逼急了,咱們就同歸於儘!”黨守素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抱拳對李自成道:“是,末將這就去整隊!”他扶正了自己的頭盔,打馬奔進了老營兵陣中,好在老營兵戰鬥力強悍且訓練有素,雖然看著前面的兄弟送死,可是軍心並沒有動搖,這就是他們對李自成的絕對相信和絕對忠誠,體現在戰場上就是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
“混蛋!瘋狗,簡直是一群瘋狗!李自成用這麼不要命的打法,看來是真被咱們逼急了!”朗山炮兵陣地上,陶宗恨不得將手中的千裡鏡捏碎,他分明看見各個陣地出擊的步兵被敵軍的盾車大陣給炸得人仰馬翻,就連後面出擊的戊戌和庚子的騎兵也被炸得七葷八素,他們在短時間內已經失去了繼續攻擊的能力。陶宗的身後傳來了吳東明的聲音,“發信號彈,停止追擊!李自成這個瘋子,這是要跟咱們同歸於儘!”陶宗回頭一看,隻見吳東明翻身下馬,正在朝著他這裡趕,在得知李自成的黃龍傘蓋被火炮擊中,李自成生死未卜的訊息之後,吳東明便立刻放下手中的地圖,帶著親兵趕到前線,李自成的軍隊應該是頂不住了,雙方都是強弩之末,青弋軍騎兵的滁縣就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看來今天李自成是要被大放血了。正當吳東明趕到戰場的時候,就看見了李自成屬下的決死攻擊,這震撼的場面讓吳東明這種打老了仗的名將也是心頭一震,看來即便是大家都比較輕視的大順軍,在決死關頭也會爆發出如此強大的戰鬥力,吳東明知道,這樣打下去不劃算,他們的目標是儘可能多的消滅大順軍的有生力量,如果反過來被李自成將一軍那就沒有意義了,在吳東明看來,就是拿一百個大順軍的性命換一個青弋軍士兵,他都不願意,更不要說這種無謂的自殺攻擊了。
啾啾啾,連續三發紅色信號彈通過朗山炮兵陣地的火炮發射上天空,正在追擊的青弋軍士兵顯然看見了這停止追擊的訊號,他們立刻放慢了腳步,開始減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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