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孃的，這新軍真不是蓋的，老子就沒見過這麼能打的軍隊，你們說，要是換作咱們守這一段陣地，恐怕早就崩潰了吧。”李福陣地的後方，黃得功和麾下幾名參將遊擊正拿著吳東明贈送的千裡鏡觀察著前方的戰況，隻看見李福陣地的前面煙霧繚繞，爆炸聲喊殺聲彙整合一片，五萬人的饑兵就像是黑色的海潮一般向前方湧動，可是李福的軍隊就像是無比牢固的堤壩一般，無論海潮的形勢如何洶湧，他們就是不能動搖堤壩分毫，隻能在陣地前方留下一具具屍體。一名遊擊張大了嘴巴，誰都想不到戰爭還能以這種形式打，他喃喃道：“這他孃的還打什麼，新軍完全跟咱們就不是一種軍隊，他們完全是獨立於所有明軍之外的另一種模式的軍隊，軍門，你何曾見過全火器化的軍隊單獨作戰？即便是在京營的時候，神機營算是一支全火器化的部隊，可是他們打仗也要輔助其他的兵種，且不說神機營的裝備跟青弋軍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上，即便是給神機營一樣的裝備，他們也打不出這種戰果，這完全就是殺戮的機械，像是京師軍械局製造的那些殺人工具一般，整個軍隊都不能稱之為人。”

青弋軍高效的殺敵方式讓黃得功等這些舊軍人受到了視覺上和心靈上的完全衝擊，他們根本不能想象未來有一天戰爭還能以這樣的方式進行，炮彈銃彈震天雷，無數的火力堆積成了火牆，而敵人的人海隻能在這道火牆面前碰的頭破血流。又一個參將道：“不過仗雖然是這麼打，但是一般人也用不了這樣的作戰方式，您看看他們使用的火器質量，這是一般人能擁有的嗎，一般的將領能有這麼多錢嗎？也就是遼國公家大業大才敢這麼弄，就光這一仗消耗的銃彈炮彈震天雷，恐怕都夠咱們弟兄發一年的軍餉了吧，這種富裕仗隻有富人才能打的起來，咱們還算是好一點，很多地方的衛所兵就跟叫花子沒什麼分别，軍門您說，這種作戰方式在大明根本就不可能普及，朝廷真要有這麼多錢，還跟建虜北虜叫什麼勁，直接一人一門紅夷大炮，見人就點火轟他孃的，什麼事都沒了。”黃得功放下千裡鏡歎了一口氣道：“是啊，這種打法確實不是什麼人都能用的，到了今天，我也才明白為什麼遼國公跟朝廷的關係總是有隔閡了，我要是朝廷，我也容不下遼國公這樣的人在大明存在啊，何況還占了大明重要的賦稅之地，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遼國公就算是什麼都不做，也有人要不利於他啊。”

黃得功正準備繼續感慨兩句，隻聽見身邊一個參將忽然叫道：“軍門，流賊的大部隊上來了！”黃得功心中一緊，立刻抬起千裡鏡望去，映入眼簾的是無數的盾車，從盾車的縫隙之中能看見密密麻麻的人頭攢動，那是跟在盾車後面的流賊大部隊，看來李自成也發現了官兵在這一處沒有強力的火炮加持，準備以這裡為突破口進行突破了。黃得功捏緊了千裡鏡暗道一聲：“不好，李自成這個混蛋，眼光還真準，這麼快就確定了主攻方向。”他回頭對剛才說話的參將道：“你下去通知弟兄們做好準備，萬一前面頂不住，咱們就得上了。”參將猶豫了一下，黃得功有些不耐煩道：“有話說，有屁放！”那參將抱拳道：“軍門，咱們的弟兄從河南出來一萬五千人，現在連一半都剩不下了，這吳東明將軍將咱們安排在這個地方，要是打起來，咱們全填進去的話，豈不是連種子都。”黃得功怒喝道：“放你孃的屁！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保全自己這一畝三分地，難道你不知道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嗎？李自成要是真打進了南直隸，大明頃刻之間就會覆滅，你我都會完蛋，不過是早晚的事情，難道你要投靠李自成這樣的流賊？你我都是大明軍將，這種遺臭萬年的事情我黃得功乾不出來！”

那參將立刻閉上了嘴巴，黃得功在自己軍中的威信那是一等一的，沒有人敢不聽他的命令，參將抱拳道：“得令！末將立刻去傳令。”黃得功身後眾將紛紛抱拳下去整頓軍隊，黃得功自言自語道：“看來這一場惡仗是免不了了，李自成這傢夥不到黃河心不死，饑兵不過是炮灰，現在試探了一下官兵的火力，他心中應該有了計較，這盾車怕就是為了抵禦官兵的火銃火炮專門設計的，要是新軍的火器不能給他們造成巨大殺傷，這仗可就難打了。”

“是盾車！”一名站在李福身邊的團長大喊一聲道。李過的饑兵已經被大量殺傷，五萬人估計是死傷了七七八八，從其他戰線的情況來看，基本都取得了跟李福差不多的戰果，饑兵這種炮灰反正不值錢，可勁用就是，在青弋軍的七處陣地上，三十五萬饑兵至少躺下了一半人，可李自成對於這種損失毫不在意，饑兵隨手可得，隻要自己的老營兵和正兵不受損失，幾十萬饑兵還不是召之即來。不過李自成也不是傻子，既然已經找到了主攻方向，他也派人給其他六處陣地的將領傳了令，讓他們停止攻勢，開始發動佯攻，儘量牽製住正面的官兵，給主攻方向爭取時間，並且他還派人傳令將李來亨和李錦調了回來，既然他們那邊已經不是主攻方向，這兩人調回來也無傷大雅，李自成的意思是讓李來亨和李錦領銜出擊的十五萬正兵和李過一起突破官兵陣地。李過、李錦、李來亨，這可都是李自成絕對的心腹，十五萬正兵交給他們三人統領，李自成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