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嘩啦，各處陣地上密密麻麻的火銃翻下，士兵們從戰壕中探出小半個身體，端起手中二八式，瞄準了前方的敵人，他們在等待開火的命令。每個人都屏氣凝神，不斷調整著自己的呼吸節奏。“敵軍前鋒距離各陣地前沿三裡！”又有觀察手喊道。馬精良提著兩杆手銃，在陣線上巡視著，“都他孃的穩住，聽不見老子的命令，誰都不準扣扳機，誰開火了軍法伺候！”他用特有的大嗓門，不斷提醒著手下的將士們。雖然這些士兵是在馬精良回國之後才分到他麾下的，但是短時間內，他們已經好好認識了自己的頂頭上司，這傢夥在南洋征戰，一直是凶名在外，人送外號馬瘋子，打起仗來不要命，聽說當年東南大戰，這位馬師長硬是挺著胸膛，不閃不躲，迎著敵軍的炮火扛著火銃前進，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就光是這種視死如歸的勇氣，已經可以讓手下的士兵佩服萬分了。

“敵軍前鋒距離陣地二裡！”

“將士們，當年戚大帥在紀效新書中說過，隻要士兵能在戰場上將平日裡學到的技戰術發揮兩三成，就已經是相當成功的了，我相信，你們作為大明最精銳的新軍，一定能比大明最精銳的部隊還要精銳十倍，你們一定能將平日裡學到的技戰術發揮八成，甚至是十成，我們是一支擁有榮譽感的部隊，因為我們叫青弋軍！”李福相比馬精良就顯得文雅許多，他在陣地上來回走動著，不斷給將士們加油打氣。“必勝！必勝！必勝！”將士們熱切地迴應著自己的主將，李福不斷點頭，用肯定的眼神注視著自己的部隊。

“敵軍前鋒距離陣地一裡！”觀察手再次大聲喊道。吳東明把鏡頭看向左邊，緊盯著朗山方向的炮兵陣地，陶宗那裡將會是整場戰鬥的起點。令旗在朗山山頭揮舞起來，陶宗深吸了一口氣，對著身邊的掌旗兵說道：“開始吧！”“射擊！射擊！射擊！”命令一層層傳達下去，各陣地都收到了來自朗山山頭的信號，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啾的一聲，一發綠色的信號彈打向天空，這是開戰的信號。轟轟轟，大地彷彿都在顫抖，幾十萬大順軍攻擊的浩大聲勢在一瞬間被朗山山頭的炮兵陣地所爆發出的巨大威力掩蓋。遠中近三層炮火同時發威，因為事先標記了射擊諸元的緣故，炮彈就像是長了眼睛一般，直接砸進了密集的人群當中。第一輪射擊，陶宗並沒有使用開花彈，對方如此密集的陣型，使用開花彈爆炸效果反而不好，破片很容易就會被人群遮擋，從而殺傷不了更多的敵軍，而使用實心彈效果就要好很多。

十斤、八斤、五斤、三斤、一斤，各式各樣的實心彈在人群中犁出了一道道血衚衕，跑在最前方的大順軍士兵直接被迎面而來的炮彈打成了碎塊，實心彈餘勢不減，在人群中左衝右突，有的炮彈砸到地上又反彈上來，帶走了一條條大腿、手臂和一個個人頭。殘肢斷臂漫天飛舞，血霧將數十萬大軍一瞬間遮蔽，受了重傷的士兵翻滾在地，他們想要慘叫，可是連發出慘叫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後面的士兵直接踩踏淹沒了。此次炮兵師一共裝備了大小火炮近五百門，一次打出的炮彈數量也是驚人，可是平均分配到幾個方向上的話，實際上每個方向也就是一百多門火炮，要知道，李自成派出的軍陣，每一個都有五萬人，一百多顆炮彈落在五萬人的隊伍裡，看起來殺傷無數，但是對總人數來說還是九牛一毛，也就是造成了千餘人的死傷。

流賊的攻勢為之一滯，但是在各級軍官的帶領和組織下，這些饑兵還是瘋狂地向前衝鋒。他們知道，皇上帶領三十萬大軍在後方督戰，他們退無可退，往前衝還能有一條生路，如果打得好，就能獲得更好的待遇，再也不用捱餓受凍，若是就這樣回去了，等待自己的就是個死字。這些饑兵很多都是以宗族或者村鎮的形式聚集在一起，一顆炮彈砸過來，死的很可能就是自己的父母兄弟或者宗族親戚，李自成在組建饑兵的時候就特意這麼安排，眼看著自己親人朋友死在眼前，可以最大限度激發饑兵們的戰鬥意誌。果然，他們眼看著親朋慘死，周圍的饑兵們都瞪著血紅的眼睛，嚎叫著往前猛衝。

“再放！”轟轟轟，跟朗山主陣地同步，江面上的水師也對著袁宗第的五萬人發起了凶猛的炮擊，雖然水師能分出來的船隻不多，也就十餘艘鳥船炮艦，可是一百多門大將軍可是實打實的利器，幾乎是沒有給袁宗第多少反應的時間，他的軍隊就硬生生捱了一波炮彈，江灘開闊，漕運水師一字排開，幾乎不用怎麼瞄準，就能做到精確打擊，保證每一發炮彈都落在袁宗第軍中。一時間，袁宗第的軍隊死傷慘重，可是袁宗第不在乎，死人對他來說早就是司空見慣，何況這些饑兵在他眼裡也不過就是一種資源罷了，死了到時候再多裹挾一些就是，袁宗第提著刀，對手下吼道：“衝！都給老子繼續衝！後退者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