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韓讚周豁出去了，話不能讓申用懋這老傢夥一個人說完了。韓讚周高聲道：“申用懋，你知道你在跟什麼人作對嗎？你以為你是在跟咱家，跟魏國公作對？不，你想錯了，你是在跟整個南直隸的士紳作對，跟整個江南的達官貴人和文士們作對，你將要面對的是一個龐大的集團，你跟劉毅攪合在一起，難道你不知道此人和他麾下的軍隊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你敢擔下這個責任？怕是你項上人頭不想要了吧。這樣吧，咱家給你一條活路，你要是識相的，現在放了咱家和諸位大人們，咱家就當今天的事情沒有發生，若是你一意孤行，可别怪咱家今天沒有提醒你。”

“哈哈哈哈，韓讚周，你也太小瞧本官了。你背後站著的是周延儒對吧，那又怎麼樣，你們平日裡貪墨一些金銀這個可以理解，就是鬨到上面去，也掀不起什麼風浪，可是你要明白，這次可不是貪墨金銀這種小事情，你們控製了應天府的糧食，往大了說，你們控製了南直隸乃至整個江南的糧食，這是什麼罪名，你們心裡不清楚？如今被揭露出來，你還心存僥倖？我今天就當著你的面給你說個明白話，我申用懋當官這麼多年，你說我無能也好，糊塗也罷，我承認我的水平有限，可是有一條，我不是傻子，如果非要兩頭取一頭，我肯定是站在中軍都督府這一邊，要知道，中軍都督府這次做的可是對，你們做的是錯，而且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也許你說的有道理，朝廷忌憚新軍，可也僅僅是忌憚，大都督起兵造反了嗎？並沒有，既然沒有，怎麼能用一些子虛烏有的罪名往上面套，既然沒有罪名，那麼這一次中軍都督府就沒有罪，倒是你們，大禍臨頭了。”啪的一聲，申用懋又是重重一拍驚堂木道。

這一回，申用懋是真的豁出去了，從中軍都督府的公函到達南京兵部的那一天起，申用懋和侯峰等人就在做一個選擇題，題目很簡單，這次的事情他們要站在哪一邊。若是按照平日裡的習慣，申用懋肯定是兩頭不得罪人，儘量在中間圓滑一下，避免自己的相關責任，讓這兩個大勢力自己去爭鬥，可是這一次，申用懋躲不了了，因為這一次韓讚周他們動靜鬨得太大了，不僅是他們自己，整個南直隸官場都會受到巨大震動，南京六部根本免不了，他堂堂南京兵部尚書，難道他能推脫說自己不知道糧價已經漲瘋了？侯峰作為總兵，難道也能說自己不知道？到時候旨意下來，誰都跑不了，現在隻能站在大都督這一邊，將事情平定了，朝廷和陛下或許還會因為他們抓捕有功而獎勵他們。

申用懋氣勢十足，這麼一說反而將韓讚周的囂張勁頭給壓了下去，徐弘基正要開口斥責，隻見申用懋從袖子裡又掏出了一封信件，然後在手上晃了晃對眾人道：“這裡還有一封大都督的親筆信，並不是以公函的形式給本官，因為這裡面是大都督的個人意見，跟各位都有關聯，大家要不要聽一聽？”說罷，也不管眾人什麼態度，將信件取出，對眾人道：“信中大都督說的很明確，你們這些人當中，除了韓讚周、徐弘基等罪魁禍首之外，剩下的人隻要交代自己的罪行，說明情況，中軍都督府可以不予查處。”這一招可是不得了啊，這也正是劉毅的殺手鐧，其實韓讚周說的不錯，他們這個集團不僅僅是周延儒那麼幾個人，背後站著的是整個江南的士紳勢力，或者說是守舊派勢力，新軍自建立以來，一直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內發展，跟這些人並沒有什麼利益上的衝突，而且新軍的對外商貿活動全都是以徽商總會的名義去做的，也就是說，跟這些士紳打交道的其實是徽商總會，大家都按照商業的規矩辦事，徽商總會也沒有進行巧取豪奪，所以跟這些士紳本質上並沒有什麼衝突，甚至徽商總會每到一處，基本上都會上下打點一番，很多人都接受過徽商總會的好處，更加沒有理由為難總會，反正都是做生意，跟誰做不是做。

還有些人乾脆投些錢，跟徽商總會一起乾，到了年底，還能分紅，何樂而不為。而這一次，他們也是豬油蒙了心，妄圖畢其功於一役，說白了，這些守舊勢力雖然能跟徽商總會一起做生意，但是從根本上來說，他們還是舊勢力，跟新軍為代表的新勢力根本就不在一個頻道上，雙方遲早會爆發衝突。即便是沒有這一次的糧食事件，在日後劉毅的新軍不斷擴大的過程中，雙方肯定會爆發一次巨大的衝突，而衝突的本質就是你死我活，新軍若是不能將這些人連根拔起，後面的發展便無從談起了。而劉毅今天特地寫一封信給申用懋，就是采取了分而治之的策略，將他們連根拔起有兩條路，一條路最簡單，找個由頭把他們全部乾掉就完事了。但是這顯然不可能，别說新軍不可能揮舞屠刀將這些人抄家滅族，就算是羅織罪名到了朝廷上，朝廷也是束手無策，有道是法不責眾，真要是人多了，形成龐大的勢力，便若劉毅的新軍那樣，那麼朝廷一定會掂量掂量，既然這條路走不通，那麼分而治之就完全可行，將首惡該殺的殺該抓的抓，剩下的放了，這些人也會感恩戴德。

最重要的是，劉毅從他們這裡拿走的錢財肯定是不會奉還了，這些人就是靠著龐大的財力擰成一股繩才讓人覺得可怕，若是沒有這個支撐，他們什麼也不是，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了，隻要這些人交代罪行，以後跟新軍合作，那麼新軍終究不會一棍打死，會給他們一口飯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