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得功點點頭,他雖然也算是身經百戰之將,在京營的時候也曾經被派出去到邊軍駐紮過一段時間,跟北虜也多次交鋒過,到了河南之後負責當地剿匪事務,也算是完成的漂亮,但是他還從沒有跟規模如此龐大的流賊打過仗,北虜那種作戰方式就是騎兵對衝,很快就能分出勝負,要是他們打不過明軍的話,就會腳底抹油迅速開溜,明軍一般也不會深入草原進行追擊,剿匪戰鬥更是簡單,發現匪患之後,官兵會立刻進行清剿,黃得功跟别的將領不一樣,不喜歡搞養賊自重那一套,一般都是殲滅戰,在河南舞陽附近殲滅大大小小幾十股賊寇,至少消滅了一兩萬人,其中不乏白蓮教餘孽和張獻忠的大西軍殘餘,不過他們在黃得功手下都不是一合之敵,被他消滅了個乾淨。但是今天碰到的闖軍,雖然戰鬥力可能還比不過那些賊寇,畢竟積年老匪都是精銳,這些饑兵看起來就是雜兵,烏合之眾,隊伍之中什麼人都有,可是就是人多,就是纏著你,讓你脫不開身,黃得功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人,一百還是兩百,數也數不清,但是殺完一批還有一批,這些臉色看起來麻木的饑民彷彿是不怕死一般,行屍走肉一樣往前進,興許是死亡對他們來說也算是一種解脫,就靠這八萬饑兵,硬是扛著了黃得功的攻擊。他不想在這裡跟這些饑民過多糾纏了,耽誤了正事,掉的可不是何騰蛟一個人的腦袋,黃得功孰輕孰重還是分得清的。
耳聽得身後喊殺聲震天,黃得功回頭望瞭望,隻見袁繼鹹騎在馬上指揮步兵不斷衝擊饑兵的陣型,他咬了咬牙,對身後一千多騎兵道:“路上不停歇了,趕緊跟老子走,駕!”戰馬踏出煙塵,滾滾而去。
“大人,大人,咱們守不住了,流賊,流賊攻上來了。”黃得功受阻,王爺們出城的同時,西城的戰鬥已經進入了最激烈的時刻,劉宗敏親自到來,讓流賊的兵力和士氣都得到了巨大的加強,無數的士兵瘋了一般猛撲城牆,正兵營和饑兵混在一起,袁宗第和賀一龍還有一乾闖軍將領親自壓陣指揮攻擊,甚至李過等人躍躍欲試,想要帶兵搶先攻上城頭。城頭的官兵越打越少,或者說隨著老兵的不斷傷亡,新兵的士氣正在慢慢瓦解,何騰蛟知道,其實讓王爺們出城是一個很危險的決定,一旦被將士們知道王爺們先溜了,對軍心士氣將是致命的打擊,而很不幸的是,往往事情就是怕什麼來什麼,有在城內巡邏的民團看見了王爺們被楊維保護著突圍,因為西門戰事緊急,何騰蛟無奈調集了民團過來增援,訊息就這樣在西門守軍之中擴散了開來。“他孃的,這些個孫子,老子們拚了命在這裡守城,搞了半天是為了讓這些孫子逃跑,打起仗來死的都是咱窮人,要的都是我們苦命人的命,這些達官貴人平日裡在咱們頭上作威作福,吸咱們的血,現在打仗了,他們還要優先逃走,留我們這些人在城內等死,老子不打了,你們他孃的誰愛打誰去打,還不如迎接闖王來城裡滅了這些達官貴人!”一個士兵將手中的兵器扔在地上道。
旁邊一個總旗見狀,立刻抽出腰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道:“把你的武器給老子撿起來,上城牆抵抗,否則你立刻就人頭落地。”那士兵起身道:“你他孃的有種就砍,反正我們打仗也是個死,你現在砍下來也是個死,還不如給我個痛快。”士兵話音剛落,身邊又有幾個帶著仇恨神色的士兵靠了過來,將總旗給團團圍住,那總旗吼道:“乾什麼!你們都要造反嗎?流賊就在城下,難道你們要戰場嘩變?”趁著官兵內訌的工夫,城下的正兵總算是衝上來一部分,跟垛口駐守的明軍激戰在一起,不僅僅是這裡,好幾個城頭都被流賊突破,不斷有報信兵找到何騰蛟稟報最新的情況。何騰蛟抹了抹頭上的汗水,他已經看見了有的官兵放下了兵器,這是個不好的兆頭,意味著防線就要土崩瓦解。何騰蛟揮舞寶劍道:“將士們,抵抗!繼續抵抗!”轟的一聲巨響,一門火炮因為發射的太過頻繁直接炸膛,何騰蛟被衝擊波掀翻在地,等到他爬起來的時候,隻看到滿眼都是跟流賊混在一起的士兵,有的人戰鬥,有的人跪下求饒,有的人抱頭鼠竄,何騰蛟的臉頰抽搐了一下,拔劍就要自刎,忽然聽見了一聲“流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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