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文士抬頭打量整箇中軍都督府的時候,一個軍官小跑著來到他面前,抱拳道:“敢問是李先生當面?”文士笑笑回禮道:“正是在下。”“大都督有請,請跟我來。”文士便跟著軍官一路上了主樓的二樓,期間他發現每個房間裡都有很多人坐在桌案前忙碌,還有的房間背景牆上懸掛著巨大的地圖,一群文士拿著木棍,圍著地圖指指點點,甚至有的人用筆和尺在圖上寫寫畫畫,文士有些不太明白這些人在做什麼,便開口問道:“這位,這位將軍,這些人拿著木尺和那種我沒見過的筆在圖上寫寫畫畫,他們是在做什麼?”那軍官正在前面帶路,冷不丁聽到後面有人問他,立刻回過頭道:“哦,李先生,他們是在圖上作業。”“圖上作業?什麼叫圖上作業?”文士不解道。軍官回答道:“圖上作業就是根據戰場情況和手中掌握的敵我雙方的情報,再加上天時地利等各方面因素提出的硬性要求,在軍用地圖上,按照軍隊構成標繪作戰雙方情況。”見文士好像沒聽懂的樣子,軍官用手一指另一個房間道:“喏!您看,那邊有個沙盤,沙盤就是更加具體化的地圖。”文士伸頭從窗戶看去,立刻大吃一驚,他結結巴巴道:“這,這是,太精良了,我從未見過如此的精細的物件,這看起來好像是,好像是湖廣一帶。”文士好像意識到了什麼,臉一下子漲得通紅。
軍官卻沒有察覺異樣,因為他不知道文士的真實身份,既然是大都督有請,應該是大都督的客人,並且他說的這些東西也不涉密,隻要不提到具體的作戰行動和兵力部署就好。他下意識回答道:“應該是吧,這裡每個房間都是一個讚畫室,每個房間裡有十個讚畫,負責某個特定方向的圖上作業和沙盤作業,這樣就能對戰場有更深的瞭解,沙盤其實就是具體化的地圖,山川河流地形地貌都能在沙盤上反映出來,戰鬥開始之前在沙盤上進行推演,結合戰局出謀劃策就簡單多了。但是我們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有的地方沒有沙盤,或者說情報地形收集不全面就無法製作沙盤,那就隻能在地圖上作業,將敵我雙方的態勢勾勒出來,那麼軍部下達命令的時候就方便多了。”文士嚥了咽口水,軍官說的輕鬆,但是文士隻覺得背後冷汗直冒,他能感受到的就是兩個字,恐怖。這哪裡是一支軍隊,這根本就是沒有感情的機械,就像是西洋人的鐘表一樣,每一個人都是鐘錶內的一個螺絲,一個齒輪,他們精密組合在一起,按部就班的運轉,推動軍事力量的車輪往前行駛,將擋路的一切東西全部碾碎。文士喃喃自語道:“怪不得,怪不得,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先生,你說什麼?”軍官撓撓頭道。文士擺手道:“沒有沒有,我沒說什麼。”文士此刻內心無比震撼,新軍的奧秘原來在這裡,這就是新軍的心臟,他們能打出誇張無比的戰績,除了裝備精良訓練有素之外,還有大量的情報支撐和前期策劃,也就是說新軍的每一場戰鬥都是在事無钜細的現場指揮下完成的,所有對手的動向都暴露在沙盤和地圖上,都不需要諸葛亮一樣的天才軍事家,隻要是一般的讚畫,都能大致算出敵軍的下一步動態,那這仗打的也太簡單了,别人是下盲棋,新軍是看著棋盤下,雙方就不在一個水平線上,再加上新軍內部肯定有一批謀略大家,這還怎麼打。
文士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興致勃勃聽取軍官講解的時候,二樓拐角處正有一個人負手低頭看著樓下走廊的動靜,隨即,他微微一笑,轉身進了書房。軍官見文士看的如癡如醉,立刻道:“先生,時候不早了,可不能讓大都督等著。”文士拍拍腦門道:“是是是,是我失禮了。”旋即便跟著軍官上了二樓,軍官走到一個小房間門前,咚咚咚敲了三下,然後道:“大都督,李先生帶到了。”裡面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好,讓他進來吧,你在門外值守!”“得令!”軍官一抱拳,便推開了房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請文士進去。文士深呼吸了一下,這是兩人的第一次見面,他即將見到的是威震華夏的人物,饒是他身經百戰,也免不了緊張。他踏進了房間,身後的門呼啦一下關上了,因為是白天,窗戶開著,房間內算是亮堂,他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不大,聽說是大都督的書房,按照朝廷的習慣,都已經是遼國公了,書房應該非常大,可是在文士看來,這個跟縣太爺的書房恐怕都沒得比,沒有什麼華麗的裝飾,裝修非常樸素,分成兩間,一個內間一個外間,外間有很多書架,放滿了書籍,他轉過走道,隻見內間中段擺放了一間巨大的書桌,書桌後面的白牆之上掛著一幅巨大的大明全圖,右邊的幾個小桌案上擺著各式各樣的沙盤。
桌案的後面有一張虎皮椅子,上面坐著一個穿著軍服未著鎧甲的年輕武將,桌案的對面同樣放著一把椅子,兩頭各有一杯冒著騰騰熱氣的茶水。文士愣了愣,不知道如何開口,隻聽見年輕武將道:“來了?來了就坐下吧,放鬆一些,來了我太平府,可不會有人要取你的性命了,到了這裡,隻要新軍不點頭,誰也不能傷你分毫,喝杯茶驅寒,這可是極品瓜片,本督收了很久,隻有有資格喝的人才能喝,今天你來,我就不藏著掖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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