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說的不錯,此時在酒店裡喝酒的人正是孫興,孫興畢竟是孫承宗的家將,若是沒有硬功夫肯定到不了這個位置,所以他的目力和聽力實際上極好,别看五爺和店老闆已經壓低了說話的聲音,但是他還是隱隱約約聽到這些人在議論自己的不是,若是以前,他肯定一酒罈子砸過去了,可是現在,他已經沒有了這個心情,人家說的一點不錯,自己當日憤慨之下辭官不做,可是回去之後又感覺無顏去高陽縣面見老大人,隻好在京師自己原來的住所當中混沌度日,每天就靠吃以前的老本,一方面孫興是對大明朝廷極其失望,認為這樣的朝廷已經無藥可救,朝堂之上都是屍位素餐之輩,已經沒有了活力,能做事敢做事的人上不去,反而是阿諛奉承、拉幫結派的人一直往上走,長此以往,國將不國。另一方面,孫興辭官之後也找不到事情做,整日無所事事,確實,他這個不為五鬥米折腰的脾氣放在哪裡都不會受歡迎,也就是孫承宗這樣正直的人會使用他,他也不會打點孝敬,又能有什麼官職給他呢?京營看他可憐,給了他一個低級軍官的空缺,相當於總旗,畢竟也是前任的上官,新任的提督覺得把事情做絕了也不太好,就這樣給了他一個總旗的官職,每個月發一點俸祿,算是勉強餬口。一天兩天孫興還能忍,時間長了,人就頹廢了,他每天隻能借酒消愁,身上的那點積蓄基本上也花完了,今天這五兩銀子就是他最後的老本,花完了明天就連米酒都喝不起了。
孫興咕嚕一下將碗中酒一飲而儘,近日建虜入關,聽說是往南去了,也不知道現在打到哪裡了,要是孫閣老在位,他們這些將官少不得要領兵出戰,孫興已經很久沒有打過仗了,雖然頹廢了很多,但是心中的那團火始終沒有熄滅,如果有機會,他一定要領兵出戰,跟建虜決一死戰,對武將的最高褒獎就是馬革裹屍,對武將最狠的摧殘就是將他擱置起來,永不使用。孫興心中是盼望著跟建虜真刀真槍乾上一仗的,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十年前那場京師大戰都會浮現在他的眼前。“嘿!他孃的,不喝就不喝吧,這酒喝著也沒意思了。”興許是店老闆和五爺的話刺激到了孫興,孫興搖頭自嘲了兩下,站起身來就往門外走。店老闆長籲了一口氣,這傢夥總算是走了,還不錯,今天白白得了五兩銀子,這傢夥也沒要什麼菜,光是幾罈子米酒,成本也才二兩銀子。
孫興喝的滿臉透紅,走路也有些踉蹌,但他還是往自己家的方向走著,這個房子是當年孫承宗留給他的一個小院子,他當了京營提督之後,便將家搬到了軍營之中,這個小院子也就擱置了,後來辭官不做,這又才回到這個小院子中居住,家裡也沒有别人,隻有孫興自己,當兵這麼多年,也沒娶個媳婦,孫興倒是覺得這樣挺好的,無牽無掛。他一邊走,一邊看著京師貌似發繁華的街景,外面是餓殍遍地,建虜流賊在中原已經打翻了天,可是京師好像還是一派祥和的樣子,街上行人不少,店鋪也是鱗次櫛比,隻有孫興自己心裡清楚,這些都是假象,是一種虛假的繁榮,大明帝國搖搖欲墜,京師也不可能倖免,從行人臉上的表情就能看出來,多年前劉毅大婚,他代替孫承宗去過一次江南太平府,那邊的人民臉上都有自信的笑容,這是生活好的表現,孫興覺得,大明盛世就應該是這個樣子才對,而不是京師灰濛濛的天和大家臉上陰鬱的表情。
正往家走,忽然街上騷動了起來,孫興站住回頭一看,隻見一名北上插著小旗的塘馬飛奔而來,一邊抽打戰馬,一邊狂吼道:“建虜威逼京師,大軍停駐盧溝橋!建虜威逼京師,大軍停駐盧溝橋!”行人們就像是無頭蒼蠅一般跑動起來,這個訊息太驚人了,隻要是順天府人士,還有誰不知道盧溝橋在什麼位置,這分明是建虜已經打到京師城下了啊,前些天不還有訊息說建虜已經南下,目前行蹤不定,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嗎?怎麼這麼快就打到盧溝橋了?孫興也是大吃一驚,建虜已經到盧溝橋了,好快的速度。朝廷也是一片慌亂,他們知道建虜攻擊高陽縣的事情,可誰能想到他們的下一站竟然真的是京師?這些建虜一定是瘋了,難道他們要複製十年前的場面?-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