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拄著柺棍的老兵抬起手,一下子打在了面前一個士兵的手臂上,“他孃的,老子腿瘸了,可是眼睛沒瞎,你他孃的刺的是什麼玩意,軟綿綿的跟個娘們似的,戰場上都像你這個樣子,能刺死敵人嗎?我看你們是想被敵人刺死還差不多?建虜的厲害你們見識過嗎?應該都見識過吧,捫心自問,就靠現在的訓練強度,你們能打死一個建虜嗎?我不吹牛,死在我手下的建虜有五個,但是我這條腿就是乾掉五個建虜的代價,我還算是幸運的,能在戰場上活下來,還能吃飯還能喝水,還能跟你們在這裡說話,可是我的弟兄們呢?一個連就剩下我自己了,剩下的弟兄們都戰死在西北了。你們知道我現在是什麼心情嗎?如果有可能,我現在就想扛起火銃,跟建虜拚個你死我活,你們知道嗎!啊?”說完,老兵掩面而泣,當天雄軍全軍覆沒,盧象升陣亡的訊息傳到遼東的時候,這些留在遼東的老兵一個個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跟新兵相比,他們跟天雄軍的感情不是用語言可以形容的,天雄軍就是他們第二個家,現在家沒了,盧大人也沒了,他們就變成了天雄軍的棄子,如果朝廷沒反應,他們就會徹底被遺忘在遼東,最終被遼東軍消化,天雄軍將會永遠消失在曆史的長河中。
新兵呆住了,他沒想到平日裡不苟言笑的教官還有這樣的一面,新兵不知道該怎麼樣安慰自己的教官,他隻能站直了身體,大聲道:“教官,我,我錯了!我一定加倍訓練,將動作都做標準,將來天雄軍重建,我一定會成為尖兵!請教官相信我!”“請教官相信我們!”一千多人在這個士兵的帶動下大吼起來。數十名教官表情嚴肅,他們知道,這些士兵都懷有崇高的理想,能作為天雄軍的新兵,他們已經是從萬千兵員中脫穎而出的佼佼者,可是他們還有發揮自己能力的機會嗎?不知道什麼時候,洪承疇揹著雙手來到了大校場,方才發生的這一幕被洪承疇儘收眼底,他對著身邊的幕僚道:“若是遼東軍都是這樣的素養,何愁建虜不滅,可是精兵就是精兵,註定人數少,建鬥留下的這一千兵都是好兵啊。”幕僚問道:“督師,這一千人雖然是天雄軍遺留下的士兵,但是獨立成軍肯定是個問題,以前有盧大人在,等到盧大人回來我們交接便是,可是現在盧大人和天雄軍沒有了,這些士兵是不是應該編入遼東軍的隊伍,依照他們的軍事素養,我看編個督標營也未嘗不可。”洪承疇點了點頭,確實,這段時間他也在思考天雄軍遺留將士的任用問題,從朝廷的反應來看,這支部隊朝廷是不打算管了,就這麼丟在遼東也是一種浪費,乾脆直接編入遼東軍,自己還能擁有一支戰鬥力不錯的隊伍。
洪承疇正想著,忽然一名衛士來報,“督師!城外有人求見,說是一定要面見督師。”“哦?”洪承疇一愣,自己在遼東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點名面見自己了,跟朝廷彙報也都是公文往來,自從上次劉毅給了皇太極重創之後,建虜消停了很多,而且最近皇太極在忙著遷都的事情,一時半會管不了遼東,這個時候會是誰來求見自己?洪承疇道:“可有信物?”“有。”士兵說完遞上了信物,洪承疇接過信物的一刹那猛然間瞳孔一縮,“這是?這。”幕僚也是一臉奇怪,洪承疇忽然道:“盧象觀?”
“哈哈哈,幼哲,幼哲,真的是你啊,可想死我了!”寧遠城城門外,洪承疇一路小跑著迎向了等在城門外的一名武將。原來,方才衛士遞上來的信物竟然是盧象觀的軍牌,洪承疇做夢都想不到盧象觀竟然會不遠千裡來找自己,要知道盧象觀可是在關內大名府啊,他要到遼東來還要經過山海關,作為地方參將,本來是不應該隨意離開自己的防區的,但是明末吏治敗壞,作為武人更是沒有什麼太大約束,所以盧象觀到關外來拜見洪承疇基本上也沒人管,隻是洪承疇沒想到盧象觀會來。“督師,末將參見督師。”盧象觀看見洪承疇迎面而來,就要跪下見禮。洪承疇搶前一步,一下子抄起了盧象觀,“哎呀呀,何須多禮,何須多禮,快快,隨我進城。”洪承疇親切地拉著盧象觀的手,就往城裡走。一邊走一邊道:“這是哪陣風把幼哲你給吹來了,你知道嗎?建鬥殉國後,本督也是悲傷過度,一直盼著能去江南祭拜一下建鬥的陵墓,可是軍務纏身,實在是走不了,今日見到幼哲,心懷大慰,心懷大慰啊。”
盧象觀道:“末將見到督師也是無比親切,想當年並肩作戰,如今也過去許多時日,物是人非啊。”盧象觀一邊感歎,一邊跟著洪承疇往城門走,剛見面,他也不好直接進入主題。洪承疇何許人也,能成為遼東督師豈能是等閒之輩,他心裡明白,盧象觀來見自己,一方面當然是因為兩人有舊交,另一方面肯定是有什麼事找自己,要不然人家也不會大老遠趕來了。“幼哲,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去府衙一敘。”洪承疇轉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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