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葉世全早就看出來劉毅對小鸞的情感了,從劉毅第一次登門道謝,特地為小鸞彈奏一曲,到後來他知道劉毅和小鸞相識的整個過程,作為一個弱冠的年輕人,年紀跟劉毅相仿,他自然明白劉毅恐怕是對小鸞一見鐘情,而這一次小鸞拿出劉毅贈送的信物千裡傳訊,劉毅竟然能飛馬趕到。這分明是郎有情妾有意,這還有什麼可說的。而葉世全跟葉紹袁的觀念也是大為不同,葉世全從小就在閶門書院唸書,跟那些官宦子弟泡在一起,他深知,想要在官場上出人頭地,必須積累一定的人脈,為什麼東林黨能一家獨大,就是因為人脈過硬,凡是東林一係的都互相幫襯,官才能越當越大,父親就是太死板,隻知道做文章,身上始終是一股清流的做派,所以一直到致仕也不過就是個六品小官,像是這種六品京官,在京師你隨便扔個石頭,砸到的腦袋恐怕都比葉紹袁的官大。而葉世全已經取得了秀才的功名,下一步就是要考舉人,一旦中舉就有資格做官,要是自己的妹夫是漕運協同,新軍指揮使,那自己豈不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不說在整個大明,放眼南直隸誰與爭鋒,要是能到南京六部活動一下,說不定自己能到地方上做一個位置不錯的官。
從上次的龔俊事件,葉世全已經悟出來一個道理,如今天下日趨混亂,雖然長江南部還感覺不到這種混亂,但是很多從去北方遊學的同學回來之後都跟葉世全介紹了北邊的見聞,葉世全天資聰穎又飽讀詩書,怎麼會不知道大明隱隱的有天下大亂的趨勢,所以要想在混亂的朝局中保全自己的家人,那就必須要增強自己的實力,而在大明,有錢不如有權,隻要自己的官當的足夠大,那麼葉府就能平安無事。而靠自己的力量這一個目標很難實現,包括從葉紹袁這裡也得不到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所以隻能靠其他的路子了,而如果葉小鸞能成為劉毅的妻子,葉府就等於是站在了新軍的屋簷下,有新軍保護,葉府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葉紹袁看了看葉世全,長歎了一口氣,“不錯,你說的完全正確,夫人,上次劉大人來過之後,當著吳先生和蔡知府的面已經委婉的表達了他的意思,你和世全以為我該不該答應?”沈宜修一愣,老爺好生糊塗,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不第一時間找她商量,劉毅是什麼人,那是手握強軍的一方諸侯,他能當著葉紹袁的表達出他的意思,那根本就是在通知,不是在商量,難道葉府還能跟漕運都督府抗衡嗎?要是讓劉毅覺得葉府怠慢了他,以後給葉府找麻煩,那真是徒增無限的煩惱。
沈宜修從小到大一直過得都是與世無爭的日子,也不喜歡摻和官場上的事情,但是她也是出身名門,其父親沈珫官至山東佈政使司副使,也算是曾經的一方大員,所以她當然知道劉毅的能量有多大,甚至可能比葉紹袁認識的還要深刻一些。況且劉毅對自己女兒有情有義,又是年輕有為,雖然不能說生的風流倜儻,但是因為是武將,自有男子的陽剛之美。何況劉毅雖然是武人,但是頗懂情趣風雅,說是儒將也不為過。這樣的人嚴格來算的話,若是娶了葉小鸞為妻,實際上應該算是葉家高攀了。
“不知道劉大人是如何對老爺說的?”沈宜修問道。“哦,那日吳先生和蔡知府都在,劉毅說若是等小鸞病好了,他該有的禮數一樣都不會少,你們聽聽,這話是什麼意思,這不是擺明著劉毅要上門提親嗎?”葉紹袁道。
沈宜修想了想道:“那老爺可有什麼顧慮不成?”葉紹袁道:“夫人,你也知道,我們葉府乃是蘇州甚至是整個江南有名的文府,難道要將女兒嫁給一個武將不成?這豈不是。。。”葉紹袁的表情非常複雜,顯然是怕影響他的名聲。他又道:“我與夫人結合乃是天作之合,我出身於分湖葉氏,夫人乃是鬆陵沈氏,兩家門當戶對,又都是當世文豪,我們的婚禮乃是江南文壇的佳話,可是若是讓我將女兒許配給一個武將,那葉府豈不是要成為整個江南文壇的……”
“笑話是不是?”沈宜修冷不丁的接話道。聽見沈宜修這麼說,葉紹袁低下了頭,沒錯,他最擔心的無非就是自己的名聲,葉府的才女許配給一個武將,就算這個武將的品秩很高,可是自己也不是一般人家,若真是尋常人家還真是沒有這麼多顧忌了。
葉世全心裡著急,父親真是糊塗了,怎麼在這麼關鍵的時候想不通,什麼名分不名分的,大明開國以來,隻有文武結合才能變成最大利益,離目前最近的文武結合的例子不就是張居正和戚繼光嗎?兩人一文一武,將朝政治理的緊緊有條,父親怎麼就想不通這麼簡單的道理。若是劉毅娶了小鸞,父親完全可以利用自己在江南文壇的影響力給劉毅一些幫助,武將也需要文臣才能吃得開,這不正好是文武契合嗎?如果劉毅再能幫襯一下自己謀個一官半職,那簡直就太完美了。
沈宜修看見葉紹袁低頭不語,立刻開解道:“老爺,我看你是多慮了。”葉紹袁抬頭道:“夫人此話何意?”“卻不說劉毅已經官至正二品,單說他對小鸞的這份情誼,拋開他的身份,如果他隻是一個普通男子,那老爺讓小鸞嫁還是不嫁?”沈宜修問道。“不嫁,我葉府的女兒怎麼能嫁給一個尋常男子。”葉紹袁回答道。沈宜修搖了搖頭道:“那我以為老爺已經走入了一個誤區,老爺這哪裡是嫁女兒,分明是隻在乎自己的名聲。不考慮女兒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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